ICONOCLASM
中古時期的拉丁文中，就有iconoclaste聖像摧毀者這個字了。這字源自在希臘時期文字eikonoklastes。Eikon，就是icon，就是現代英文中的image。klastes，是現代英文中的breaker。先是八，九世紀時，東方教會摧毀偶像；到十六、十七世紀改革宗教會摧毀天主教聖像。1858年第一次出現iconoclasm這個字，西方世界在革命動盪中，民族民主概念的興起。隨著交通方便、異文化的融合，不僅宗教無法維持一元極權式的發展，連思想、社會與政治制度都必須多元發展，甚至是面對多元的衝擊。“聖像破壞”，在這時被擴充了攻擊正統信念與制度的意義。筆者暫從實際的聖像，它可能是宗教的聖像、政治的聖像、經濟的聖像，來整理論述拆毀與重建它們的文化意義。這篇文章作為閱讀聖像拆毀事件的概論，也是其他幾篇論述相關主題文章的理論基礎。文脈是從整理幾次拆毀聖像事件的模式開始；再說明拆聖像的意義與拆完聖像後的意義的省思。
一，
幾次拆毀聖像的事件
u摩西時代拆銅蛇(Nehushtan)
摩西時代，因為子民抱怨出曠野，上帝降罪用毒蛇咬傷他們。後來又令摩西造銅蛇nehushtan來讓中毒者望之而復原。民數記21：8。但是在列王記下18：4節提到，因為人們開始對者銅蛇焚香，忘記了最終極的主宰者是上帝，所以希西家王就命令摧毀銅蛇。
u康士坦丁摧毀羅馬異教聖像。
西元305年，羅馬皇帝加利流Galerius，先是逼迫基督徒，後來又與他們友好。由於王位競爭者多，為求全羅馬的統一，發生在台伯河上之麥勒安橋上。史稱Battle of Milvian Bridge之役。在這戰事中，康士坦丁夢見x與p得合體符號，是chi與rho的合體字，就是基督christ的前兩字母。戰勝之後，羅馬得到統一。同時，許多羅馬異教的聖像，就被摧毀。康士坦丁324年即位，同意蠻族可以居住在帝國境內，並允其擔任要職。330
年遷都拜占庭，並改名為君士坦丁堡。頒布米蘭赦令，他支持基督教，並制定基督教信條，死前並受洗為基督徒。
u拜占庭時代—皇帝Leo三世的毀像爭議(ad730~783)。
學者稱拜占庭皇帝Leo三世(ad685~741)是史上第一位毀像運動的皇帝。他提出毀像運動的一連串法令，他的目的與其說是摧毀聖像，不如說是恢愎康士坦丁時代對十字架的重視。如此作法導致各種分裂與反叛。他主張要用十字架取代聖像。同時羅馬教皇稱iconoclasm是異端，但是教皇的指責不能避免有挾怨抱負之嫌。因為Leo三世這時的羅馬帝國，因為鄰國的強大，疆域已小於過去康士坦丁時代，擴大解釋的帝國領土與稅基，影響到了教廷的權益。皇帝Leo三世的目的，也是希望藉由聖像的壓抑，取而代之以皇帝像。最後達到統領教權的目的。這種為了統領教權、統一帝國、增加土地與稅收目的而藉名摧毀偶像的毀像運動，皇帝Leo三世是利用軍隊中的穆斯林士兵執行他的政策。
同時，反對毀像的主張者是大馬士革的約翰(John of Damscus700~753) 他生活於回教地區[1]。當皇帝Leo三世的執行他反對公眾崇拜聖像的政策的同時，John of Damscus安全無虞地在回教法庭內表達對聖像的保護主張，發表著作《Apologetic Treatises against those Decrying the Holy Images對破壞聖像的道歉文書》。他因此聲名大噪，一方面因為他反抗皇帝，再方面因為他的文學文筆讓大眾都能一目了解。因為他的影響力，皇帝Leo三世陰謀陷害John，稱之有害於Damscus穆斯林當局。這使得John只得隱居Mar Saba near Jerusalem地方。有傳說，他在隱居前，著作用的右手被懲罰剁斷。但是因為崇拜禱告the virgin of mary而奇蹟似地復原。
毀像者iconoclasm的主張是：
1， 毀像者主張要用無生命之物來代表耶穌。
2， 只有聖餐是最純存在的耶穌，血與身體是代表，其他都不是
3， 任何圖像都必須要能夠表現耶穌的神性。但實際上卻是區隔了人性與神性。或是混淆了它們、甚至是以為它們是合一的。
4，創造者creator與創造物creature不同。對創造物的崇拜，其實是撒旦的誤導。
偶像崇拜者iconodule的論點：
1， 神是三合一的神，耶穌就是作為肉身呈現的的神。同時，在出埃及記中，上帝也要摩西用鎚金製造帶翼天使—基路伯cherubim。
2， 沒有信心的圖像，就是偶像。有信心者，則是聖像。
3， 曾經，用圖像來補充言說系統的教導之不足，在幾次的宗會議中已有決議。
4， 聖物，是有奇蹟附隨的。
聖像，可以提供一個在帝國中凝聚的理由，可以抵抗來自政治的壓力。神也可以像帝國皇帝般被崇敬。
u宗教改革時期的聖像摧毀運動Iconoclasm
由於一些宗教改革人士，如喀爾文等人的主張，鼓勵了一些信徒，為徹底落實“禁止崇拜偶像”的十誡主張，進行iconoclasm運動。這些破壞事件多發生在公民權力高張的宗教改革地區與城市中。如1523年的蘇黎士，1530年在哥本哈根、1534年在Munster，1535年在日內瓦(喀爾文)，1537年在Augsburg，1559年在蘇格蘭，1566年在荷蘭十七省(如Delft的Nieuwe
Kerk被摧毀事件)。
改革宗人士，其實對使用宗教圖像，沒有一致的見解。馬丁路德就主張應該放過那些聖像，只要信徒們不是用它們來取代上帝般地崇拜即可。但喀爾文、Zwingli就主張除了文字，其他圖像要全然清除。路德是認為要，無論是字或圖像，都是福音的僕人。路德說，音樂直接表現福音的感動，但當我在閱讀聖經時，無論是啟示錄、摩西五經…，我腦子裏出現的都是圖畫。我懇求你們這些狂熱者，允許那些圖像畫在牆上，無論是內或是外。我相信那是神的意念，讓我們做的可以和祂做的一樣。當我聽說基督像人的樣式被掛在十架上，那畫面在我心中的情景，就像是我看水面上的倒影一般。如果這畫面不是有罪的，那為什麼出現在我眼前的基督圖像就是有罪的，以致於該摧毀呢?
二， 拆聖像的意義
u對神的旨意之解讀，執行上帝指派的任務
無論皇帝Leo三世如何希望他的摧毀聖像行動可以達成多少政治目的，但讓它肆無忌憚執行計劃的信念來自他對聖經<出埃及記>20章第4節的解讀：不可
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做什麼形像彷彿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 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他，因為我耶和華─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討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神的旨意存在，但解釋者往往是人，即使是先知、解夢者，他們也都是人。教宗GregoryXIII，在1572年，為了聖巴托羅買日的大屠殺事件，鑄造了勳章。勳章的背面，是天使手持十字架與利劍屠殺Huguenot信徒的畫面。當時教廷還為屠殺的結果歡欣鼓舞，對大家來說，這行動顯然也是替神行道，由於目的是淨化神國，屠殺因此被神聖化，甚至還選在屠戶保護聖徒聖巴托羅買的聖日那天行動。
1997年，教宗聖若望保祿二世，在屠殺日的425年之後，終於為人的錯，謙卑道歉。
u淨化信仰
除罪是思想淨化的前提，淨化是接近神的條件。一直以來，人類對超自然世界的認知，神是無限的存在，是對神性的最基本界定。但是它的定義，並非絕對而是相對而來，相對於人生命的有限、身體、智慧的有限，所以神性是無限。所以人要接近神，只能以人之力回到最純淨的狀態。一個族群要純淨，就必須排斥異己。一個國家要純淨，就必須驅逐不潔淨者，如納粹消滅猶太人。
1，圖像的純化—文字
word與image的相對關係，一如無限與有限的關係。Image一如聖經中的偶像、如銅蛇與牛犢。相對於抽象的word與meaning，它們是有限的，如同人的有限。人有原罪，所以偶像也有原罪，過度崇拜的結果就是迷信偶像，而忘了背後的真神。反對偶像崇拜，正是十誡的誡命。以word形態紀錄下來的真理，就像路德出版文字聖經，就是將上帝訊息與真理文字化(in word)，它相匹配於希腊哲學中柏拉圖所稱的idea，也就是基督教體驗中的inner voice of Christ。
2，內化、心靈化
路德曾以聲音為例，說明神旨意是一種inner voice。相對於基督的聲音，路德知道縱容毀像運動者的熱情之後，這些狂熱者許多是文盲者的情形下，雖然他們的第一步是毀棄聖像image，但接下來會摧毀的非常可能是word。這時，路德擔心的就是他所出版的聖經的命運—只是燒毀木頭聖像的運動之後，接下來就是燒毀聖經了。所以路德清楚知道，他更需要的是一個可以不斷被教育、深深根植於心中“因信得救”的心象—信心。所以他設計了一個屬於他的紋章，十字架與愛心造型的結合體。改革宗紋章的公因數，就是從路德開始使用的“信心”，無論是喀爾文的紋章還是法國huguenot的紋章，都可以看到“信心”元素的使用。
就如同iconoclasm無論如何摧毀聖像，底限就是不能摧毀終極存在“上帝”；改革宗如喀爾文派，無論如何反對image，底限則是不能摧毀基本信條“因信得救的信心”。
iconoclasts對image的認知是狹窄的，他們以為iconodule把creature等同是creator。所以他們反對之。
路德派則是認為圖像(image)、文字、心象與神是一家人。例如，see a crucifix，是指看到再現的祂，而不是木頭與物質。就如同對福音書的崇拜，並不是對紙的崇拜而是對字內容啟示的崇拜[2]。同理，路德所謂的拆聖像，不必是實際拆去物質聖像的動作，它可以是指擺脫有形有限形式的牽絆，進入inner world的過程。
同理，路德派的聲張者(Lutheran controversialist)提出另一種角度的說法“the spirit depict in your heart what you outwardly behold”有點“象由心生”的意味[3]，就是說：如果十字架讓人看來會有矛盾與作嘔的感覺，關鍵其實不在十架，而是觀看者本身的價值偏見問題。人有原罪，才會導致前述的矛盾與作嘔感，圖像本身無罪。
所以對路德來說，他並不反對圖像。The images are free, not a necessary thing.它們雖然不是必須的，但有它們總比完全沒它們好[4]。對1522年的路德而言，他反對教會圖像，但隨著他目睹農民革命的結果，他重新修正他的論點(1525)認為They should be painted on walls for the sake of better remembrance and better understanding[5].
u獻祭、重生、新時代開始的儀式
從歷史來看，不從文化遺產來看，朝代的更迭總扮隨對前朝價值的摧毀，在過去極權時代如此，在現代民主社會依然如此。過去造神運動下的產物，如偉人雕像，無論是如何尊重歷史的高調，民粹依然還是最後決定去留的關鍵。所以拆毀聖像，並非不理智、不文明、或是極權文明與否，它是一種必然。就像是人死後，以另一種身份超生；就像以色列人，將耶穌這位神之最尊貴兒子獻祭，繼而祂復活；就像佛洛伊德主張，以色列人因殺摩西而後悔，以致於懷有民族的原罪，至到彌賽亞復活的那天；甚至上帝考驗亞伯拉罕要他獻祭他至愛的兒子，繼而允諾他未來的子裔國度；梵谷則是割耳獻祭、自裁獻祭，象徵復活；法老王ay即任，鑿盡易克納唐雕像，拆盡aten神廟建材，重建神廟…。
不過拆毀為重生之說，有些例外，當聖巴托羅買日的屠殺爆發時，領導人Coligny被捕。他的下場是頭遭砍斷，被送到羅馬，身首異處。易克納唐夫人納芙蒂蒂棺木被發現時，木乃伊嘴被鑿破。這慘狀的涵義是，使之徹底無法復活[6]。
Farel，在1535年8月27日鼓動日內瓦市議會同意的拆毀聖像運動，就是要移開教堂中的偶像，意旨就是reformation，改革之使之新生，而這只是開始。對一些激進的改革者而言，信念的更新，需要對圖像的摧毀。1520年代開始的北方歐洲、預格諾法國、1536年之後的英國、美好年代1566年開始的flanders，這些地方的藝術史，就變成了圖像消失image’s annihilation的故事[7]。
Emanuel de Witte (1617 – 1692) 荷蘭地方的透視法畫家，通常被對照於Pieter
Jansz Saenredam，他們都強調真實感。Witte特別重視氣氛[8]。他的肖像畫，頗有神話與宗教意味。到了1651年，他搬到Amsterdam之後，他開始專攻畫教堂的內部景象。他藉由信徒、狗或是光線帶領觀者進入畫面結構中，成為他的作品特色。清一色的改革宗教堂，沒有偶像的內部空間，讓信眾很容易靜下來聽自己心中的上帝聲音。
三，毀像之後的意義，比毀像本身意義大。
u類型一：受其恩，敬之；懼其威，毀之；念其德，神化之。
聖像的建立與認同，不是一日可蹴。它從形成，到變成崇拜對象，有很長的信任感養成過程。過程中，或是政治力的介入魔化或是神格化、或是無法用短時間就可以証明的科學方式驗証之的超自然神蹟，讓單純圖像成為聖像。而且這過程，有的需要綿長的時間，有的則可以速成(如畫龍點睛、聖人加持)摩西與蛇。同理，拆毀了聖像，它的後果與影響力，也不是一日就可以定論。就像摩西毀銅蛇的例子。蛇吻與蛇毒是對犯有罪行者的懲罰，但是拜銅蛇可以得活。久而久之，銅蛇被視為神來崇拜。結果，銅蛇因為被人當做偶像來崇拜，反而被神所毀。
事情的發展是到了新約時代，約翰福音才又以銅蛇為例宣傳耶穌人子的神能奇事。並以銅蛇的使人復活能力，比喻相信人子基督者也可以得到永生。約翰福音3：14-15"As Moses lifted up the serpent in the wilderness, even so must the Son of Man be lifted up, that whoever believes in Him should not perish but have eternal life"。摩西在曠野怎樣舉蛇，人子也必照樣被舉起來， 叫一切信他的都得永生（或作：叫一切信的人在他裡面得永生）。
不同於喀爾文派，路德反對不明究理就拆毀聖像，所以路德派教堂中的圖像，仍屬必要。對他們來說，耶穌像，不是為了捕捉真實的耶穌，而是一種提供聯想的工具。使人們記得耶穌、聖母與聖徒的故事。經過眼見所提供的圖像聯想，心象與原版故事之間的差距會消失，是因為我們從功能的角度去對待圖像，因為它只是個指示者。
Lutheran的認知是，聖像如圖像，它介於是在soul與thing之外。它是一個third world，提供與世界的有效溝通validating communication。Soul之於thing，就像Matter之於spirit，它們一起構成一個social world。因為社會化與溝通上的意義，教會必須思想“在教會裏的功能”原理。一個改革宗教堂裏，完全失去third world的中介，只會讓信徒掉進抽象的冥想。畢竟，基督人子的到來，祂的能耐也還是得靠著銅蛇的比喻，信徒們才比較容易揣摩。
雖然聖像十架圖中儘可能表現了基督的痛與苦，但是信徒的聖靈體會卻是日日不同，處處不同。教堂掛上十字架(cross)，最早的目的，是為了與天主教有區別。1522年後，它更承擔了用來區分毀像派與崇拜派兩者的功能。一個改革派的符號同時變成了一個謙卑的符號，它是變動的，並不強勢。視環境情況而調整，例如有些教會是加了聖像，有些教會則沒有。如此一來，這些圖像會處於一種初創造狀態中的自由中。但路德稱這說法也是一種heretical enthusiasm，異端的狂熱。
路德認為，教會之於基督，是新娘之於新郎。教會應具備有貞節chastity，既迷戀著基督，但要精準地穿著衣服prudently clothed。
在路德的觀念裏，圖像與文字，都是思想的“材料”。因為背後有上帝，所以它們變成了美德。如同歷史的發展，人利用有限的智慧去執行信仰的淨化計劃，結果導致了毀像運動。但結果是，無論聖體十架圖crucifix是如何重建於教堂中，它的意義已然不同於以往了[9]。就像雖然銅蛇早在摩西時代就被摧毀，但隨著人子的到來，它重新成為信徒心中的意象，但它的意義已然不同。
u類型二：拆毀者之被拆毀/被拆毀者被紀念、被逼迫者復興
在米開朗基羅的西斯汀教堂穹頂壁畫—拆毀銅蛇畫面的右側，畫了一群有罪信徒遭蛇攻擊絞綑的劇情。那情景像極了勞孔群像。勞孔的故事曾是索福克勒斯的一部已失傳的戲劇主题。他也被其他的古希腊作者提到过。情節說到勞孔視破特洛伊木馬是一個攻誠詭計，準備用一把長矛刺向木馬。未料，反而導致殺身之禍降臨。有說法是，毒蛇乃太陽神阿波羅所派出。傳說故事，就因為天神介入絞殺了勞孔一家，更証明木馬確定是獻祭用的聖物。
根據古羅馬作家老普林尼所稱《勞孔群像》是由三位來自於羅德島的雕刻家：Agesander，Athenodoros 及 Polydorus 所創造的，表現了特洛伊祭司勞孔與他的兒子 Antiphantes 和 Thymbraeus 被海蛇纏繞而死的情景
勞孔的遭遇像是歷史中聖像拆毀結果論的另一種類型，拆毀者的下場是被拆毀，或是被摧毀。如改革宗、喀爾文派、Huguenot在法國摧毀聖像之後，命運是導致聖巴托羅買日的大屠殺。拉倒vendome column的Courbet反而被捕入獄，甚至得賠償重建費用。但一樣的命運是，終於歷史平反了這些拆毀者該得到的讚揚。特洛伊城被滅、Huguenot族裔遍布世界…。
u類型三：解放視野
事情一體的兩面，雖然改革宗教堂內部的空間裝飾較少，比起豐富華麗的洛可可建築，前者更能提供自由的想像。想像的品味不會被眼見的繁複所牽引。又如銅蛇的比喻，當耶穌向以色列人介紹自己的任務時，一方面聽者明白，再方面也可以想見自己的命運—上帝所派，終止人的惡、被立在曠野、使人復活與治病、被人摧毀。
廣泛意義來說，毀像者，就是挑戰一般知識者，或是迷信的傳統。就像愛因思坦，就是敢挑戰牛頓物理學者。Dr Martin Luther King則是一個於美國種族隔離政策的挑戰者。從歷史來看，毀像，就是現實主義者運動的招牌(hallmark of the secularist movements)。一次又一次的大革命都証明這點，像法國大革命就是反對貴族與天主教，推倒路易十四的雕像；美國的獨立，拆毀紐約市bowling green的英王喬治三世(1760~1820)像。巴黎公社事件中的Courbet拉倒拿破崙像。他們的共通之處是，自由享受天空的權利被解放。
結論
2001年3月1日，阿富汗地方的世界遺產，歷史最悠久且最巨大的兩尊立佛巴米揚巨佛，被回教塔利班神學士炸毀。這事件還來不及變成歷史，六個月後，2001年9月11日，美國紐約世貿中心被恐怖份子以自殺式飛機攻擊建築物要害，雙塔在爆炸失火後陸續倒塌。這兩者，不會是個自獨立的事件。就人們歷史來說，他們也不是個別事件。
聖像，沒有永遠的聖像，就像是法國巴黎vendôme column的命運。而且聖像，這濃厚政治味的極權符碼，人們對它的效忠，太多是陽奉陰違。摧毀聖像，似乎比聖像的崇拜更來得必然發生。但巨佛與巨塔雙雙被摧毀的遭遇，若只換來聖像破毀事件再+2的數據意義，未免又太過大歷史觀的無情。
回到路德式的省思，這些聖像third world，有其溝通matter與spirit兩者的的意義。它們共同組成了社會生活的全部。拆除了聖像，是否讓我們的視野各加的自由。世貿中心從建立的開始，就從沒有想過它被拆毀的模樣。但從它們開始被興建之時，紐約的天空就已經被金權所控制了。就像是美國的現代式經濟霸權身份，它也是一個聖像。多少人崇拜它，多少人依賴它，而且像信仰般在教育新生代所謂的美國價值。一部一部好萊塢電影，就像是灌迷湯般的講道，讓世界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確信。若透過世貿中心這媒介，我們的spirit變得更加物質化，那它不如不要興建。目前所知的幾個重建方案，確定沒通過的是原貌重建。但有一組設計是用虛擬光柱來重現之，好不好 ? 宜不宜 ? 端看是否我們都已經反省了聖像拆毀運動的教訓，以huguenot信徒的命運為例，即使他們遭遇大屠殺，但他們的堅強，加上他們像改革宗教堂般的謙遜，歷史証明他們得到了復興! 甚至許多國家因為收容了這些被逼迫的huguenot，使得這些國家的視野更加寬廣，更加自由。
拆除聖像，是為了讓信仰更淨化，還是基於對人對另一族群的恨意? 讓信仰更淨化是基於對神旨意的更確認，還是基於統治者意圖控制信仰來遂行政治目的? 撰寫這篇論文的用意，就是要藉由iconoclasm的歷史來拆除上述這些提問裏因果關係的必然性。聖像! 沒有永遠的聖像 ! 破壞它比建立它來得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