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內的花園

莫內[1]，出生於1840/11/14的法國巴黎，歿於1926/12/5的Giverny。Giverny，一個塞納河邊的小村莊，莫內在1883年選擇定居於此。他為他自己的村屋，闢建了一個擁有自由成長意象的花園。這是英國“藝術與手工藝運動”重新看重的自由自在—莫內以畫家的慧眼，園丁的巧手創造花園：果園中的植物鬱鬱菁菁，色彩斑爛。水塘如一面鏡子反映天空[2]。

Giverny，鄰近塞納河，位於巴黎之西約八十公里。但移居於此的莫內，並未馬上安定下來。反而是陷入彷徨、探索、挑戰的時期。1891年，吉維尼村附近的Epte River河水改道，流經他家的人工池塘，他藉此親自設計了一座水上花園。他在池塘上架設日本式小橋，池塘周圍種植垂柳和各種花卉，池塘中還種植了睡蓮。這個花園就是莫內晚年的自然調色盤。庭院裡綻放的睡蓮，明滅不定的月光與季節變化的顏色，都描繪在畫布之上。此後的二十幾年中，他除了有時去外地，包括英國和義大利等地旅遊創作，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家的花園內外作畫[3]。

根據一張Paul Hayes Tucker附在Claude Monet-Life and Art書中的Giverny花園平面圖[4]，法國式花園的古典理性與英國式花園的如畫式田園風，好熟悉地在圖中被辨視出來。嚴格的幾何風，很規矩地架構著莫內在Giverny的土地；對面的花園，則是很隨興地隨水佈置，然後一次又一次地成為他的寫生主題。睡蓮池水，像清澈如洗的鏡面，反射天空。

筆者想到波特萊爾的飛翔，仰視的天空被映照在水面。自由自在高翔的飛鳥，像是魚兒在悠遊。它像是十九世紀的平版玻璃，將“上與下”如同“內與外”一般地融合在一起。

筆者也想到鳶尾花花香。花園中的香氣讓日本橋的異國風、英式花園的如畫風還帶有氣息。晚年莫內的視力退化，他同時也開始植栽的興趣，依照波特萊爾感官感通的概念，花香刺激他用嗅覺去輔助他對環境的感受。波特萊爾已死多年，生與死都很爭議的他，漸漸地，人們接受了他的好、轉譯了他的意象。像是莫內，偶而波特萊爾的詩會成為他畫作的靈魂。

莫內Giverny階段的開始，正是馬奈過世的那年。為了生活而忙碌的同時，也少了和印象派畫家們的交流，也慢慢淡出了他們的活動。似乎是離群索居一般的他，卻沒有與進步的文明脫節，像是莫內在這時期開始的系列組畫。無論是乾草堆、盧昂教堂…，其實是呼應了當時攝影術高速曝光之快照技術的突破。

這些原因，莫年的人生步人總結階段，看似離群卻益加豐富的表現，讓筆者打算翻譯Daniel Wildenstein的專文Monet’s Giverny[5]。補充這段時間裏，莫內生活的點點滴滴。

Monet’s Giverny

Daniel Wildenstein

Monet’s Years at Giverny: Beyond Impressionism

1995,

New York.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Giverny村，位於巴黎市西北方的40哩處。它位於塞納河東岸的丘陵邊，同時有支流Epte River的匯流。河谷邊，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視野。Ajoux與Essart的平原向南延伸到塞納河岸，然後有柳樹、白楊的飾帶、多變不定的Epte River則在平原間交錯縱橫。

河岸的另一邊，在長滿樹的丘陵那邊，有村落Jeufosse、Port-Villez、Grand Val從東南邊的Bonnières到西北邊Vernon弧形排列。日光移動的路徑在更叠的季節中，會在山丘稜線上滑過。無論是一天的什麼時候，Giverny的背景都像是被從後方點亮一般。

這種方位即使在以前也吸引著莫內。在他來到Giverny之前，他已經在Argenteuil與Vétheuil有過很成功的工作表現，而且它們都是位於塞納河的東岸，以致於都有逆光(back-lit)的河流，然後畫一些有水中倒影的風景。在光線之前舞動的樹葉、薄霧籠罩著日頭。日出與日落的景像，莫內只是順著從他的宅子前的斜坡、平原與草地畫去就可以，然後造就出由水與樹交織成的風景。在那裏，閃爍著虹光般的山勢總是變化著，有著紅藍色變化的山頭則時近時遠。印象主義所表現的就是那些最純粹的、最即時的自然景緻，然後總是無止盡般新鮮地吸引人。

莫內在諾曼地找房子時應該是有這些預設條件，然後在Giverny這地方，在Vernon往Gasny的路上，找到這擁有花園與果園的房子。他說“如果一旦安置下來了，我希望去創造鉅作”，他也在1883年時寫給他的推銷人(dealer) Paul Durand-Ruel說“…因為我喜歡鄉間生活”。然後在接下來的40年，他一直都沒有改變心志。

另一個讓他選擇定居在Giverny的原因，是跨河岸的Vernon小城裏有學校，讓他的孩子可以上學。莫內的生活一直受到他的家庭圈所影響，而他只是其中一部份。在Giverny時期，這種連結是特別親密的。他在Vétheuil生活的時期結束於他的首任妻子Camille過世。後來莫內開始與Alice一起生活。他是她的恩人，她是收藏家被Ernest Hoschéde拋棄的妻子。Hoschéde夫人來自一個較高的中產階級家庭，雖然她與莫內有高爭議性的關係(他們是直到1892年才結婚)，實際上她帶給他的家庭一種受人尊敬，格外容易被接受的元素；而不是一種臨時的、令人反感的藝術家居家氣氛。那些來自巴黎，且原本稱莫內早年生活是璞石的訪客們，則是開始尊敬他的粗衣布食生活。Hoschéde夫人慈愛的權威不僅只管理她自己的六個小孩，也包含莫內的兩個兒子Jean與Michel。在最窮的時候，莫內得養活十張嘴，而且這是還沒把僕人算進去的情況之下。如此導致了一種財務上的壓力，讓他得靠賣畫維生，得畫一些生意畫—一種練習之作，但莫內的藝術知覺仍維持一些可理解的自我約束，維持某種知覺的品質；然後作品也夠讓家庭更富裕起來。

心理學家打算比較莫內與雷諾瓦：他們早年都曾經待過且畫過la grenouillère 一個位於塞納河畔的遊樂場【附圖】。是什麼樣的動機指導了他們後來的發展 ?其中一位擅長在女性身體上表現裸體光輝；另一位則是選擇居住在山水中，他屈從於他自己的暫時身軀。莫內曾勸告一個年輕美國畫家Lila Cabot Perry去記得“樹上的每片樹葉和你的模特兒的身形一樣重要”。除了山水畫家的身份，他並沒有變成其他類型的畫家，他唯一畫過的女性模特兒是Alice的女兒們，就是繼女【附圖】，而且還達到某些可喜的成果，但並沒有裸體畫。

1883

1883的五月開始，莫內一家人在Giverny東邊的一間小客棧裏住了幾天之後，他們搬進了一間在Vernon，向退休地主Louis Joseph Singeot租來的房子裏。這兩畝的土地所有權是屬於榨汁場，座落於村莊的快速路與Roy小徑(chemin du Roy)—在Vernon通往Gasny的路上。長主屋遠遠地面對快速路，這路如今已改為Rue Claude Monet。主屋的西翼，原本是穀倉，變成畫家的起居室也是他在Giverny的第一工作室。在主屋與Roy小徑間，則是一個廚房花園與草地，那是讓它在雨天時也有花朵可畫的景緻[6]。強調一點，Paul Durand-Ruel【附圖】，就曾囑咐莫內要這樣景緻的鑲版畫用來佈置他位於巴黎羅馬路的沙龍[7]。

天氣好的時候，莫內就會出門探索、開發他自己的新領地。最初，它還羞澀於這塊不熟悉的山水，他只著重在他熟悉的主題上：這河，在之前的十年裏，無法計算他有幾次把它當作主題。之後他說：我用整生來畫塞納河，每天的每時，還有每一季節…我從不覺得無聊，對我來說，它一直都不相同…。Port-Villez的上游，從Vernon以下的河段，對莫內來說是新奇的，雖然Vernon教堂倒影的景緻會讓他想起Vétheuil的教堂[8]。

在大部份的作品中，莫內把它們畫成是在岸邊作畫的模樣。實際上則是在“船屋工作室(floating studio)”中完成的【附圖】。那是他從Poissy帶到Giverny來的四艘船中最大的一艘。因為離塞納河還有點距離，小小Ru河又因為潮水漲落的緣故，莫內無法將他的船在晚上行駛靠近自宅停放。最後是他在Epte河的河口，在Ile aux Orties島上造了一座船棚，才解決停船的問題。這島，則是被一條小運河從陸地分割出去。而這小運河，除非是潮滿，否則都是乾的。

這樣的安排是所費不貲的。而畫家的經濟狀況其實並不穩定。甚至偶爾在灰心的時刻，他會向Durand-Ruel透露他的心事：我害伯我把家搬得這麼遠會是個錯誤。它是那麼得無望 !但另一個朋友，一個羅馬尼亞醫生，則是給他這樣的安慰：

我聽說Giverny是個可愛的地方，而且我也不懷疑待會之後，你又會回到作品堆中[9]，而它們都會是傑作。我告訴你，因為你的不凡能力與生命力，畫下它們，對你是那麼的容易。那些圍繞著你所見世界，你是那麼容易地表現出來。畫這麼多的作品不只是為子裔創造豐富的財產，不是嗎?莫忘了，你是跟在Manet腳步之後，而且在眾人的眼光中，你是法國知名藝術運動的帶頭者。Manet已死[10]，永活著的是Monet。

這情況似乎馬上就讓Monet不再灰心，而且Durand-Ruel也說到“這鄉村風光是那麼美，但至目前為止，我也沒有從它身上得到益處。此外，在我成功前，我沒有畫過那麼久以致於已經摧毀掉一堆畫布，以用來得知一個新風景”。是那麼頻繁地一個人可在莫內的作品中得到它的評論。他是慢慢去適應且是那麼有良心地常常地被自我懷疑充滿。這樣的自我懷疑是會讓一弱者懷憂喪志，但在莫內身上卻保証了他的品質與成功。

在Giverny發生的煩人事件，像是沒有阻礙似地，一件一件依序發生。雖然他的態度基本上是平和的，但偶然也會按捺不住。而理由也幾乎都是一樣的：失敗的作品、不馴的主題、天氣的變化…。這些理由讓他有一段時間放棄了創作。若是能熬過，之後的他又會像是春雨讓雪融去後長出的綠意。山水因這些“雪”而改變。他對工作沒有抱怨的時間，“自憐自艾”變得很短命。所以當莫內又壞脾氣時，他的家人就會像是等待暴風雨過去一般的心情，等著雨過天青。有時，他會因為生氣而躲到Vernon的小旅館，他的家人雖然都會擔心他不再回來，但最後還是回來了，然後又步回正軌。莫內的生活是那麼地貼近自然，所以他的喜怒也都有天氣的元素。

1883年的11月，莫內與雷諾瓦到南法去旅行。1884年的年初，他個人又再去了一次，先是Bordighera，然後停留在Menton。之後，在1889年之前的每年，他都會有繪畫旅行，然後帶回許多練習作品，接著在畫室中完成。這些新經驗助益了他在Giverny發展的戶外(plein-air)畫法。

1884

很快的，莫內在Giverny開始研究瞬間畫面的各種可能性，繼而發現了可以突破的新領域。1884年，他越過塞納河到對岸的小丘，在那裏，Jeufosse的教堂尖塔刺破秋天的天空。接續這種觀念，“連環作”，在他開始有系統的實驗之前，其實就已經存在於他的心中。他畫了西南方視角的Jeufosse教堂，有三次。前後還有其他的變異形式。這種連環作的發展，是很有實驗性的。對他而言，與其沒耐心等待光線改變回來的效果，不如從新畫布開始畫。然後像是被天氣制約一樣，再從第一張開始，進而下一張。

這種畫法．最早的報導、描述出現在莫內的朋友—畫家兼記者的朋友Georges Jeanniot。他總在他的<Notes on Art>專欄上簽著GJ的縮寫名。他是第一批到Giverny拜訪者的其中一位。之後，那兒就像是開了一條路似地，人們紛紛從巴黎來到Giverny。接著Jeanniot很盡責似地開始了他報導莫內戶外畫法理論的工作。

莫內只挑他選擇的效果來工作(即使只有十分鐘時間的效果)而且總是在生活中工作。他並沒有所謂的工作室。他將他的畫布收存在一個像穀倉的建築物中。它有很大的門和土造天花板。在那，他抽著煙鬥和檢視作品的初稿，試著分析作品任何失敗的原因。他未曾在工作室中修改過它們。

就為了証明莫內是多麼忠誠於這種表現法，Jeanniot隨著莫內參與了一次草原之旅，並描寫了這一場他對聞來有薄荷味的草原之旅的理解：他會在景色變得完全不一樣之前停筆，讓人驚嘆與讓我瞭解大自然是如何地光耀與不可思議。然後，就莫內的工作習慣而言，他這麼說：

有一次，在莫內的畫架前，他用炭筆畫下一些線條，然後控制他的刷子直接接觸這畫面，用令人震驚的靈巧與準確無誤的設計。他畫的時候使用圓筆，只用四到五個原色。他並置它們且強迫將未混色的它們並置在畫布上。他的風景畫迅速完成，而且會被認為是一次完成的作品。達到完成的狀態時，差不多是一個小時或少於一個小時。他總是一次在二到三張畫布上工作：他帶著它們並把它們放在畫架上等待光線改變的時候，而這就是他的方法。

莫內在郊遊時從一處到一處地選主題。他在山丘上畫下俯視的家宅【圖5】、山谷【圖6】、平原上通往鄰村的小路【圖10】、Epte河岸邊的景像、塞納河景像【圖1-4】，然後往往只帶回一張完成作品。但是當莫內就要50歲時，步行的折磨開始要莫內付出痛的代價。痛苦於行的他開始專心注意“系列連作”的畫法來取代鄉間漫步。他宣稱某天在他畫房子邊的乾草堆時，經歷了一個很有啟發性的瞬間，並找到了不可思議的靈感。他因此要求他的女兒回家再帶畫布來。這個要求，重覆了數遍，同時也就創造了第一個連作主題。

1888

事實上，像前面所說，隨著時光的過去，連作發展成一套系統。但是乾草堆的例子卻沒有馬上發展成莫內手法的基本變化型態。乾草堆主題的初步邂逅，在1888年的收成之後，並沒有創造出如接下來1890年代的原野與花卉主題般重要的系列作品。不過事實是，在1890年的秋天和接下來的冬天裏，莫內一口氣創作了24幅有著明顯差異性的乾草連作【圖11-15】。這些作品中，有些草堆是孤立的、有些是成堆的，而每個看來都是在不同角度完成。這種連作，進一步發展出白楊木主題。他在距離Giverny不到兩公里的Limetz地方的沼地創作這系列作品。要強調的是，他是如此陶醉於這些白楊木，以致於付錢給木材處理商希望他在找到買主之前先別砍了它們。

1890

當然，如果某人擁有這塊地而一個人又想要畫這地方時，像這類的策略是可以暫緩土地的開發。從這事看來，顯然莫內的經濟狀況在1890年的11月時，有了明顯的改善。然後他開始可以買下他之前只是租用的房子，及它的外部建築與花園。令人好奇的是，雖然這個家庭小心經營這個花園是從他們搬到Giverny開始，但是莫內卻是有數年的時間沒有畫它。一個美國畫家Theodore Robinson，一個支援莫內的畫家，報導說莫內在1892年時蓋了一個溫室，這也能証明他對花草種植感興趣。

1893

這年的開始，莫內在Rouen開始畫他的教堂正面系列畫。Varenne先生，是Rouen植物園的管理主任，同時帶領著他遊歷了許多溫室—溫室之旅，觀賞得獎蘭花之旅，並送了莫內美麗的海棠花與許多植園的建議。接下來，莫內就將這些建議應用在後來的睡蓮池經營上。

1893年的2月5日，莫內又買了位於他土地上方的鐵路與Ru河之間的一片土地，計劃挖深做池子、用河水作水源。在十九世紀的法國，無論是什麼水路，特別是用來做為磨坊動力或是畜養牲口的，是不能憑地主的一時靈感而興起改造或是咨意污染的。莫內的計劃，在當時，確實是受到阻擋。並導致他說“別租了，把植物都扔到水裏面，讓它們自生自滅吧!我也不想再聽到任何跟它有關的事了。我想畫畫，那些本地人、未開化的人、工程師們去地獄吧!”。最後，無論如何，那必要的同意書是核可了下來。沒有它們，這將不會有後來的蓮花池，同樣的也就不會有那些有名的蓮花畫了。

1895

就像那花園，水池中日本風格的小橋(footbridge)，也沒有馬上變成受莫內喜愛的主題。莫內在1895年做過了三張練習作品，一張在冬天，其他的則是在較暖的天氣中完成。但那年的大部份時間都在Norway，接下來的兩年莫內也總是在Pourville的運河岸工作，不過這並不意味他對塞納河失去興趣。我們可以比較【圖25~28】的塞納早晨與【圖1~4】的河景圖，莫內的能力已經進步到在系列畫主題中，掌握到可以表現更多層次差異性的原則了。

1897

Maurice Guillemot在1897年的8月採訪了這位大師，而且也看了他畫塞納河清晨的組畫。一種小貨車，由白馬拉著，在Vernon火車站迎接了這位記者並且帶了他前往一間有著綠色百葉窗的粉紅屋子那裏。隔天的清晨，3點30分，才剛一點破曉，莫內就已經出現在台階上。“一頂氈帽、煙頭、大鬍子”的模樣。跟著他的客人與助手，莫內橫過花園與小路，繞過蓮花池、跳過白楊木與柳樹之間的小河，最後到一塊迷濛地，就位於Epte與塞納河的交匯處。那，就如Guillemot所描述的樣子，是一個小島，高高樹繞成了它的輪廓。分流自小河的小溪則形成了一個小水池。如今，這小河已被挖濬、小島不再，但是那水、樹、迷霧依舊在。這時一艘小船載著三個人來到船屋工作室(floating boat)，然後定錨在Orties島岸邊。接著助手準備好了畫布。“這兒有十四張畫布，他是同時間製作，同一主題的連作，每張差不多都在一小時內定型，有太陽有雲彩。”當天氣變熱時，才躲到涼快的工作室中。進入工作室，他所看到的讓他困窘，Guillemot修正自己：“這工作室與其是沙龍，更適切地說，從畫家只在戶外大自然中工作開始，它其實像是博物館，有太多東西可以看了”。那些畫布，排成三列，就像是“他工作成果的展示”。有鈴聲，通知午餐開飯，他們是在餐廳中用餐。那有一扇紫色的門，與黃色的牆、傢俱形成對比。用餐之後，他們登上掛著Chéret海報的磨損木階梯。在他的臥室，莫內則得意地展示他收藏的好友作品。像是Boudin，Manet，Berthe Morisot、Renoir、Pissarero、 Cézanne與Degas。然後他們坐在池邊的陽傘下。“在睡蓮鏡面般的水面上，這些額外的水生植物的大片葉子，廣廣地展開在水面上。異國情調的芳苞像是充滿好奇似地不安份”[11]。對這個先前並未發表的描述，Guillemot強調一個重要的關連性“它們是，在他已經做的，秀給我看過的、為許多練習而做的裝飾嵌板，…想像一個圓型房間，由水世界與植物裝飾而成的房間…。這些透明顏色時而綠色，時而外框有著紫色。靜止的水，則是反映著花苞。顏色是流動的，就像是夢一樣”。早在1897年的夏天，莫內就已經建構了一大系列的、有野心的睡蓮組畫。他稍後則在法國展示這樣的系列。

1899

這大型全覽式的組畫必須在室內完成，而且要有一間特別功能的建築才行。最後，他看上了在土地西北角的一間農舍。他推平了它，並以一個大型建築取代它。裏面備有暗房、車間、客廳臥房，是有頂光的工作室建築。這間新的，第二工作室，在Giverny的亮相，是在1899年。

那年的二月六日，Suzanne，也就是Hoschedé最美麗的女兒，也是他的繼父—Monet最喜愛的模特兒，在長期的疾病纏身之後，生命還是結束了。“Butler女士，Suzanne，我們的摯愛，昨晚死了。另一件遺憾的事是，她的母親也因為支氣管問題臥病在床，在Moret”。Alice hoschedé Monet，因為自己的疾病，未曾真正能夠從她失去女兒的這件事上復原。她的哀傷，讓她要求她的先生不同於以往地要時時出現。她需要她的先生以後別在那麼遠的地方工作。

六十歲那年，莫內在他的小天地裏，進入二十世紀。他是馬內的精神傳人而且也受委託安排他的作品<Olympia>在國際博物館的拍賣。他和左拉有良好的友誼。左拉，一位法國的領袖型作家，他同情並支援軍官Captain Dreyfus(寫在我控訴書中)間諜案的反指控。Goncourt學院的兩位有影響力成員，Gustave Geffroy和Octave Mirbeau也從評論方面支援莫內他們。也謝謝Geffroy，他因此重新認識了一位評論家Gorges Clemenceau，一位在早年曾見過，後來才成名的一位評論家，並與莫內同步成名。1899年，有爭議的一年，他送給了Clemenceau一件作品The Rock(le bloc)，如今被收藏在Queen Elizabeth。莫內沒有送禮的習慣，Clemenceau受到的待遇是必須注意的。

在1889年的這次國際商會—巴黎萬國博覽會，莫內和當時的一位雕刻家Rodin舉辦聯展。莫內已經慢慢從印象派群體中淡出。而且只有偶然的機會才會聯展。他在工作上是競爭的，並不輕鬆的。他被一些畫商介紹，如Goussod、Valadon、梵谷的兄弟Theo也介紹過他、Georges Petit、the Bernheims、Montaignac。然後，不再和其中的任何人爭辯，包含Paul Durand-ruel，他的第一個支持者。他則是不厭其煩地向法國、海外、尤其向美國推銷莫內。

1900

1900的稍晚，莫內在Durand-Ruel的畫廊，展出他的第一批睡蓮作品。在12張睡蓮連作中，標示為1899到1900年的作。水，像是大理石般裝點著睡蓮，日式拱橋則與遮著天空的綠葉拱頂相抗衡。除了單調的標題—睡蓮池—重覆了九次，它是一件視覺革命：那橋，在第一批作品中是死點，路通向右，左邊的河岸先是沒有，卻突顯出來。這些作品呼應了當時現代風格的原生美感標準。這展覽是成功的，然而一些評論則是指責莫內並沒有變化他的觀點以提昇他去尋找新奇透視法。

1901

1901年，他又買了一塊土地，位於Ru河邊，是在他的水池南岸。他曾經申請要求擴大他的水池。不同以往的是，這計劃沒有真正出現。但莫內先生儼然成為Giverny地方的重要公民。他沒有捐出5500法朗給地方，使之阻止地方發展以避免破壞地方的多樣性嗎? 更甚的是，Albert市長，也是他的朋友且從來沒有停止過招攬他使之成為定居此地的天才，並稱之為“來自巴黎的紳士”。如溪流般湧入的美國畫家則是紛紛來向大師學習。如何在他的光輝下學習，而非困在他的陰影下。莫內知道如何在河灣與他的訪客們保持兄弟的關係。

1901年的11月13日，市議會宣佈“莫內先生，Giverny的畫家與地主，特權通過可以使Epte河轉向通過他的土地，那被稱為le pressoir壓油場的地方”。但有一個狀況，無論如何“基於關心這個水池，水的進入與離開是不能用閘門加以控制，它必須能夠自由流動”。而且還有一個條款來確保河域的流動“如果這池子，為了生養水生植物的池子，變成了健康隱憂，這給莫內先生的特許權將被終止”。

水池的工程使得莫內畫睡蓮的工作受阻了一段時間，這使得他得再一次以他的花園為題【圖34~36】，最早是在1900年開始這個主題。他在可前往家宅的小徑上架了畫架，有時在樹林間、花床間、鳶尾花間或是開滿花的果樹間。同時，他也進一步完成他在倫敦所畫的習作，這個他最喜歡的城市；以及他在Lavacourt，位於Vétheuil附近，所畫的習作。這兩年他在畫室裏的工作，是很重要的。從那時開始，莫內不再持續絕對的室外畫“無論是我的教堂景緻、倫敦景緻或其他生活景緻或不是這類景緻，都不關他人的事，而且也所謂”。

1903

這年，水池再一次充滿了睡蓮，莫內也因此可以重新開始。放棄日本橋的主題後，他專注在水池的表現。漂浮的睡蓮，就像是許多用花編的船筏。岸景，在許多畫作中減低成隻剩下一條【圖38】，然後甚至在許多接下來的畫作中消失【圖37】，如同天空的部份，雖然在水中它反射了許多色調，然後也消失。在1904年的作品畫布上，水看起來格外的深【圖39】，但接下來許多年的作品總強調他畫表面平坦舒適的品質【圖40，42~44】。

這時候的莫內則是要求有好價錢的時機來賣他早期的畫作，但也使得他無需賣出他在1903年的單一畫作，使得他想致力睡蓮主題的創作不被打斷。同時，巴黎的報紙也寄給他關於他的“藝術artistic”評論—如他們之後所稱的。在1904年，Maurice Kahn在《Le Temps》，這份主要晚報上的描敘，很熱情地描敘莫內的花園。一年之後，在L’art et Les Artistes，Louis Vauxcelles提到了一個他與莫內相處的下午。在這些照片中，被用在Vauxcelles的文章，有一張日本橋的照片。在水池的擴大工程中，水池被搭上架子，好用來承受一些攀爬植物。當Vauxcelles抵達Giverny時，他與德國畫家Felix Borchardt一起，他發現莫內穿著一身像是紳士般的農夫“一件梳理過的毛織套裝、一件藍絲打褶襯衫、一頂黃呢色天鵝絨帽，一雙深紅色鞋”。在畫室裏的短暫接待之後，記者隨即被帶到水池“因為睡蓮會在下午五點時進入睡眠”。這水池是被白楊木與柳樹所包圍，同樣也是一個豐富物種的水池。在一片水面上，睡蓮的葉是平平地攤開，它們的綠色是花園中黃色、紅色、紫色mauve[12]等顏色的骨架，編成花冠般的水生植物。更多的睡蓮是在其他的水池中被發現，是連作、畫在“每日每時早中晚時刻各不同”的畫布上。<花園中的婦人們>，也掛上牆，等待屬於她們的時刻。客人與主人合坐在一張有奶白色天鵝絨的大躺椅上，然後抽著煙，莫內一再說著他的一生。他關注於一些曾反對他、指責他是“青年獨立者”如何抄襲前輩之類說法的畫院畫家，如今是如何地稱讚他。像Vuillard稱他有一副好眼力、Maurice Denis稱他是一名好天才、是那般靈巧。但高更則是例外地全面批評“我不瞭解他，…我從未好好地看過他…也別在有塞尚的時代提到他”。莫內則認為塞尚是“今日的大師”。…這些說明瞭美學評論的好、壞判斷，端賴作者是誰。Vauxcelles提供了一連串有用的細節來關心莫內的工作方法：將一些畫架排成列，使得他可以方便補捉到光影的變化；花費苦心的最後筆觸適用於一些“午後匆匆完成”的特定畫作。莫內在工作時是不可接近的。但也有時他會整天都沒提起筆。可愛的夏天裏，有一天是與他們過的。當美好時光結束時，他在大門送行，讓訪客離開時感受到“貴族般的高貴榮耀一身“

莫內未曾因為他的極端自信被譴責。即使Paul Durand-Ruel的請求，莫內仍是燒了一些他最後期的作品，然後認為其餘的“沒有好到可以去困擾大眾…”。最後，在1909年，《Le Tout-Paris全巴黎雜誌》提供了機會來歌頌這些睡蓮。這展覽，在Durand-Ruel的畫廊舉行，挑起了如洪流般的評論注意。引用Jean-Louis Vaudoyer的簡短說法：

“在我們的觀念中，不曾有這樣的連作…，可以與這批水景圖相比較。它們保持了春天的能量，在Durand-Rual的畫廊展出。水，是淡藍與深藍，水像是液態的黃金，綠水反影了天空與池岸，在這些開放且茂盛的淡色睡蓮與亮色睡蓮之間。在這，是從前沒有的，繪畫和音樂、詩歌如此靠近。在畫作中，有內在的美，是精鍊的、是蔓延的；這美是表演的，是音樂會般的，這美既是人造的，也是理想的”。

想表達畫家與他的時代是如何地協調，是困難的。美好時代的典雅與脆弱，就像是短暫生活的花朵，則是一種很真實的反射[13]。

1911

在這個展覽的過程中，Roger Marx，在《La Gazette des Beaux-Artz》雜誌中，畫了一幅莫內英姿的肖像，以一種想像的對話的情境呈現。畫中提到他早年的“誘惑”—以睡蓮來裝飾客廳的作法。即使莫內接下來遭受到兩件不幸之事，這點子則依然盤踞在他的腦中：1911年5月19日，Alice過世了，讓莫內的家滿室空虛；第二件事，隨後發生的眼疾讓莫內擔心他是否會失明。1912年，醫生在莫內眼中發現白內障，而當時還沒有準備好開刀，暫時用開處方的方式使其不要再惡化。靠處方來延緩病情的同時，莫內則是嘗試表現新主題，像是1913年創作的花拱【arceaux fleuris圖45】；然後決定繼續他的大計劃，晚期睡蓮作品—裝飾(Décoration)。他的不安，則是被Georges Clemenceau的鼓勵打氣給破解“你仍做得到，就去做吧”

1914

這年的2月、大戰爆發之時，莫內的大兒子Jean死了，但他並沒因為兒子的死而震憾。那時莫內正計劃他的第三間工作室，位於他土地的東北角。在1915年的8月，工程有了具體的進展。只是莫內對這建築的醜陋有些反感。在1916年的春天，他開始《裝飾》的工作。他安置了一個夠大到能夠撐住六尺高十二尺寬畫布的可捲動畫架。但肯定它不是那麼容易在池邊移動。所以莫內開始使用習作、速寫與攝影。如同莫內承諾要完成那有紀念性的工作，在他75歲的時候，循環已經完成。一個曾在年輕時期為客廳畫了大油畫的莫內，在人生將了時，再度回到了一個相同的模式。除了他不再具像地畫畫之外，或更應說是他發明瞭水與含苞睡蓮的融合倒影。另一個發明是連作的聯合，那是“如黑夜與明亮一般廣漠[14]”，像是波特萊爾的詩中所稱。他的名字，隨同Mallarmé與德布西，都變成是與莫內有關的了。

為了《裝飾》能夠保持它的連貫性，莫內決定不要使用一般的尺寸。為連作的計劃設計尺寸與主題。像是紫藤【圖72與73】“花朵飾帶的第一首詩歌”，組成一完整主題。這個訊息是由Duc de Trévise所揭露的，他在1920年時拜訪了Giverny。莫內推著那沈重的畫架使之能圍住畫家，像是用“魔力池中的神話牆”來包圍住他。當被問到何處是《裝飾》畫最佳的展示處時，莫內說“我將為法國留下四件最棒的連作，但是她卻沒有為它們作些什麼”。

1922

經過一段無止盡的殺價討論之後，法國政府同意同200000法郎買下莫內的作品<Fammes au Jardin>，最後在1922年的四月十二日，在律師的研究之下，在Vernon，莫內簽下了一份贈與書，將《裝飾》捐給了國家。Paul Léon，the director of the beaux-arts，並沒看到莫內接下來的一些問題。莫內則是拘謹關心所有在裝置杜勒麗的《柑橘園》時會遇到的問題。同時他持續地碰觸著那些他認為沒有完成的嵌板，雖然他的眼疾復發。

9月7日，Coutela，莫內在巴黎的眼科醫生診斷他那惡化的白內障，將減損莫內的視力到左眼只剩十分之一，同時也減損他右眼對光的知覺與反應。但這狀況並沒有阻止莫內去告訴Etienne Clémentel說兩個月後會將“再拿起畫筆，當然，雖然有些困難度，但我仍將工作，我想在期限前把《裝飾》完成”。

1923

第一次的手術，在右眼，因為嚴重感染的緣故，那時是1923年的1月。之後，莫內在Neuilly的醫院中簡短地記著“嗨，Coutela，我復原得不錯 !”。在2月中，在就要回到Giverny前，莫內已經好到可以寫信建議Clemenceau帶人來參觀《柑橘園》，Raul則是被召喚要求帶來建築師。莫內這老人沒有變的是，他要求別人就像是要求自己一樣。

最後，Blanche，莫內兒子Jean的遺孀，同時也是個畫家，無倦地照顧著莫內。Rebière醫生則是照顧他的健康。他的“老虎”朋友Clemenceau則是大方地以他坦言不誨的方式鼓勵著他“如何我可以像是醫生一樣，盲目地與瘋了似地把你可能會變成盲詩人荷馬這事認真當一回事來看 ?”Coutela醫生則是在1923年的七月再為莫內的右眼動了另一次手術。雖然它不像第一次那麼嚴重，但是它是一次痛苦的外科手術，和其他的手術一樣。在九月，經過這優秀的眼科醫生檢查之後，他的視覺尖銳度是足夠的，損傷只有一點。但是莫內卻喪氣於顏色“他看任何東西都偏黃色”，就像是黃眼症的癥狀。無論如何，他可以看得到他的調色盤與筆畫，但卻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在畫前十或十五尺處來檢視作品。這危及《裝飾》，但如同Clemenceau能夠理解，莫內仍繼續對他的朋友囉嗦，Clemenceau卻說到“上帝自己將告訴您，您無法總是創造奇蹟”。之後，莫內寫到“有個美國出版社提供我一萬法郎要寫我的回憶錄。我接受它。但，有個條件。那就是要由你來寫。至少當你工作時，我可以幫你畫張畫”。

1924

接下來，莫內欺壓他的朋友寄藍顏色給他。他不再因為黃眼症苦惱，現在的他反而是在看東西總是偏藍。更甚的是，Jacques Mawas教授，由André Barbier畫家所引見的教授，在1924年來到Giverny時，聲稱大師的作品中，藍色調像是控制了全場。莫內抱怨“噁心，我看什麼都是藍色的。教授解釋到，為何你知道你畫的是藍色。這莫內回答：從我用色的色管就知道了。Mawas從Meyrowitz帶來兩副眼鏡，但也沒能改變現況。他的灰心，讓他在1925年1月，寫了信給Paul Léon，說他不打算完成“裝飾”。Clememceau說我才不管你年紀多大，是否就要耗盡生命，甚至你是不是畫家，你都沒有權力打破你的誠性公信力與表示出不悅，特別是那作品該給政府的。然後他拒絕去Giverny。

Mawas後來用了Zeiss鏡片替換了莫內先前使用的那一副鏡片，然後帶來了可期待的改善。“自從你上次來之後”莫內在一封1925年7月17日寫給Barbier的信中說“我的視力是恐怖得好，讓我可以更努力地工作。我是那麼地開心我能做的事。當我有了這新眼鏡，我想我可以活到一百歲”。Clemenceau則是附會他的樂觀“如果你可以有這麼好的未來，那就把握好它”。在之前，這畫家總是會打擊他自己的任何一點樂觀，就像他抱怨Geffroy一樣。現在的他不再拒絕將《裝飾》送給法國，無論如何他也準備在秋天重拾他的工作。

1926

在1926年的早春之際，Gustave Geffroy過世了。Clemenceau自己也病了，這影響使他失去老的合作夥伴。畫家Jacques-émile Blanche，因旅行經過Giverny，看到莫內跨過柵欄，且提到他是粗魯的。Courtela醫生，在六月時就被Rebière委託要求多照顧他們。這讓Clemenceau擔心起他好友的健康。在8日，Vuillard Roussel和Jacques Salomon來拜訪莫內並用午餐，只不過莫內喝得比吃得多。14日，René Gimple來拜訪他還買了兩張畫。莫內仍然有飲食的問題，這是氣管炎的結果並且在冬天裏持續困擾他。7月的17日，莫內再度迎接Gimple的拜訪。至此時，因為畫畫已經變成他的大宗消粍，他要求毀去六十張油畫布。

可怕的衰弱，在莫內無休息地創作與消耗生命交互煎熬的時期，他的身體狀況似乎再度佔上風。11月4日，他通知Paul Léon說“我得到了勇氣。若要看輕我那已經走下坡的衰弱，只需用小藥片”。只是“腫脹會變嚴重”有遲緩嗎 ? Clemenceau，在10月18日那天，天家像是準備好儘快地，像是被莫內召喚似地來到他身邊。在11月1日，他向Blanche 重提了報價，但此時的莫內活在自己的陰影中。根據Jean-Pierre Hoschedéd 的說法，他是平靜的。在1926年的11月5日，一個星期日。電報從郵局發給各報社“莫內在Giverny的田園中過逝了。Clemenceau陪了他渡過最後的時刻，莫內當時是86歲。

莫內的埋葬在接下來的星期三舉行，約是早上的十一點，約是在教堂耳室舉行。典禮是祕密的，是莫內的意願。參加者就是一些地方人物、藝術家、記者、經紀人…。Jaxques-émile Blanche，描述“這哀傷是一個無神論者的孤舟結局，沒有鐘聲、鈐聲與禱告聲。但，這塞納河谷，一天中的霜與霧，喚起畫家極大的創意。其中的道理也只有莫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