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解剖學的不可見之深層
前言
就像是用拆開機器了解機器運動原理的狀況一樣，人類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為了要了解某些抽象的性質，像是生命、思考、情感與力量，選擇使用解剖方法，透過可見的表面去了解不可見的深層。像達文西對視覺的興趣與好奇，讓他選擇解剖眼睛。這種模式，對人體機器求了解的模式，使得解剖與治病兩件事不見得全然相關。似乎有一種哲學意圖導引著解剖的發展，從動物生理的解剖、人類身體的解剖、死屍的解剖、活體的解剖、無痛感的活體解剖、生命意義的解剖到罪性的解剖…。一種痛感與痛的移情感成了哲學意涵的基礎。但是到了十八世紀，“解剖”意義有了絕對關鍵性的轉變，因為麻醉術的發明。因為痛感消失了，原來的哲學意涵也開始產生質變。可見的表面與不可見的深層之間的關連，也開始改變。
正文
可見的表面visible surface之下，有著一層不可見的深度invisible depth[1]。這深度的內涵是什麼，一直以來都讓哲學家們深感興趣。至少它可以是一種大自然生成之道—物理。有語言學的証據：物理學—physics；物理學家—physicist；內科醫生—physician；物理的、物質的、肉體的—physical…，生理與物理兩字有著共同字根—這是一種源自遠古的關連性，說明了以物理的認知去理解生命，以生理解剖的手段破解物理之道…等等手段的合理性、合邏輯性基礎。
壹：解剖學的發展歷程
一， 解剖學的古代背景
在人類開始現代定義的理性醫學世紀之前，在人體上進行的解剖性醫療行為是有危險性、冒險性與不確定性的。因此，它有相當的神秘性。曾經發現新石器時代出土的頭骨化石，頭骨上有大洞。人們鑿穿頭骨露出腦以從事醫療行為，其意義應是驅走邪靈[2]。這類解剖的行為，反映了古代人們解釋疾病的依據與解釋者身份的神秘性。
最早且具體的解剖學/支解軀體應是廚房解剖(kitchen anatomy)，它是動物解剖學。它是獵人取得獵物後，將內臟除去與骨頭除去的技術，以減輕搬運的成本。如此解剖學的基礎對醫學治療的助益是很有限的。外殼的解剖，是延續獵物的支解概念。以致於那些真正造成生理病變與死亡的臟器亦如動物解剖一樣，是任其腐敗的與拋棄的，故而無益於醫學。
Hippocrate(460~375BC)，被譽為是希臘時代的第一位科學醫生。著有希波克拉提斯典集(Corpus Hippocraticum)，其學說的意義在於：一，向迷信與無知挑戰。二，排斥假設，相信診斷。三，提倡四體液說，講究自然療法。這論文集，是在亞歷山卓圖書館編輯出版[3]。在這種治療與診斷的希臘氣氛之下，實事求是的亞里斯多德(387~327BC)成為已知最早的解剖學家。其解剖的程度已經達到能夠區分神經與肌腱的程度。
亞歷山卓港的醫學院，成為解剖研究的基地。雖然西元前30年埃及被征服時，它的重要性已經降低，但是Galen(131-201AD)因為居住在那[4]，吸引了解剖學的養分，學術中心的資源說明了他之所以成為後世近十三個世紀解剖學宗師與信仰的理論基礎與其可信度[5]。Galen生前出版了200本書，佔據了古代解剖醫學專業領域的大部份版面。影響力甚至達於文藝復興時期，只不過從中古時期圖版的紀錄可知，歷代解剖學者對Galen理論的信賴總是高於親手解開屍體[6]，如此以致於文藝復興時期之前的解剖學課程，總是一副老師高高在上的模樣，以蓋倫解剖學為聖典，在忍耐死屍味的同時，指揮學生尋找屍體中的臟器，只是不見得找得到。
西元十三世紀初，波隆那Bologne大學成立。它是第一所的醫科大學，開始有藝術家旁聽專家解剖課的實例。法庭有時會下令專家解剖屍體以斷定死因。教會也開始認為解剖死因，將有利於醫治活人。波隆納的解剖學教授盧日(Mondinus de Luzzi, 1275~1326)，被尊為解剖學的復興者。他在1316年出版了《解剖學》一書，內容倚重亞里斯多德和蓋倫的理論，在當時是一本解剖學與生理學專書[7]。
二， 解剖學在文藝復興時期發展的背景
解剖學在十六世紀經由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和維薩里(Vesalius)的投入研究，得以重生。
達文西曾經在醫院的太平間中，用燭光照明解剖了三十多具屍體，繪製了一千多幅解剖圖。他為了精準描繪屍體，還將器官與組織之間空洞處注入液態蠟[8]。1489年的著作《論人的形體》書中，設定解剖的目的是為了了解身體的內在感覺與靈魂的運動[9]。從那時開始，佛羅倫斯地方的畫家協助描繪人體解剖圖，讓他們成為佛羅倫斯醫生與藥劑師行會的成員。接著他們勤奮地學習透視畫法、幾何學和人體比例，對解剖學的興趣也不斷增長。結果，畫家，藥劑師和醫生的聯繫變得緊密起來[10]。
真正的解剖學之父，Andreae Vesalius(1514~1563)，一位內科醫生與藥劑商(phaermacist)的兒子，生於布魯塞爾。1533到36年，他入學巴黎大學的醫學院，在Jacobus Sylvius與Guinterius Andernachus兩位解剖學家的教導之下學習解剖動物與人類的屍體，進而對人體骨骼有興趣。因為鄰近巴黎公墓(cemetery)的緣故，讓他們有研究素材。由於這處公墓並非教會所有，醫學院的解剖學研究因此有較自由的空間。後來因為1536年法國Francis一世與西班牙Charles五世的戰爭，讓Vesalius回到他的母國，在Louvain大學裏學習，學習十世紀的波斯醫學。接著他到Padua大學，在那裏學習有優秀傳統的解剖學。1537，維薩里被任命為那裏的醫學與解剖學會主席。1542年，他到了威尼斯，為了繪製解剖學手冊上的插圖而學習素描。1543年完成經典著作《人體的結構De Humani Corporis Fabrica》[11]。他帶著著作到Mainz，來到帝國皇帝Charles五世面前並成為他家族的固定醫生。
Vesalius，一位反對繼續以支解動物經驗為解剖學基礎的御用醫生，推翻了羅馬時期蓋倫的解剖觀念，又因為不願接受阿拉伯書籍的教條，而自行根據實際所見著書。他從Padua為帝國引進“解剖戲院”，公開展示他的解剖學知識與發現。他不僅以精美的插圖準確紀錄解剖的成果，同時也是第一具骨骸的重組者，是他稱骨架為skeleton[12]，至今仍可在Bassel大學的解剖學研究所看到這一幅骨頭[13]。
解剖術與外科手術不同之處是前者為屍體，後者為活體。但解剖學知識卻是外科手術的醫學基礎。但在文藝復興時期的實況，外科是醫生階層的最低層。他們的工作往往是由理髮師兼任，除了替顧客理髮之外，還用水蛭或是在血管上拔火罐為顧客放血，負責傷口的治療、燒灼術、膿腫的切割，並使用油膏和膏藥進行治療，像安布列斯帕雷(1517~1590)[14]。1540年的英國，成立了外科學會，接受更大量與更大空間的解剖實驗[15]。十七世紀，理髮師兼任外科醫生的狀況仍然普遍，且缺乏科學教育。但醫學終將朝向自然科學與實驗研究的方向轉移[16]。
十九世紀開始，外科手術卻仍然因為四個棘手問題而停滯不前：疼痛，膿血症，出血和手術後休克。為解決手術過程中的疼痛，最有效的方式、最被接受的方式仍是使用烈性酒。不過一直以來，外科曾用催眠術、荷馬時代的忘憂草、東方的大麻、十三世紀的曼德拉草以及大木槌來解決手術疼痛問題。
麻醉術的用處，是減輕病人的疼痛與鬆弛肌肉。“到了該發明火車頭的時代，就發明了火車頭”，到了該發明麻醉藥的時代，就發明了麻醉藥。1840年代，有四人在四個場合使用麻醉藥[17]。1847年，美國醫生威廉摩頓使用乙醚做拔牙手術[18]。外科手術，進入了新時代。
小結：
麻醉(anaesthesia)，源自希腊文，意即沒有感覺[19]。當外科手術，在不論是醫生、解剖學家、藝術家或是病人不明瞭也不知如何“解決”活體手術過程中疼痛問題的時代裏，憑信仰、引用身體內部(inside)的原因“解釋”痛感(pain)的立論基礎，成為教士與神父的專利。然後為了進一步滿足人文主義、科學精神發達的潮流，使用屍體解剖、極痛的活體解剖與動物解剖的方式來協助建立在“痛感”基礎之下的生命意義。相對來說，1840年代的麻醉術，是外科手術的一個新里程碑，也是解剖學的新里程碑，其意義是“治病”、“救生命”與“研究”可以在無痛的狀態下完成。這意味著，過去用來解釋與解決痛感的理論基礎其實不再理所當然。解剖學的發展，變成“如何解決與解釋痛感的文化史”，去說服有病痛的人，解決病痛的人與解釋病痛的人。只是一旦病人不再疼痛之後，人們長久以來所信仰的生命意義勢必將要發生質變。
貳：解剖解剖學發展的意義
一， 解剖學與解剖圖發展的文化史背景
早期，吃掉敵人，除了食物的概念之外，也有吸收他們身體力量與心智能量的作用。不論中西方文化有多大的差異，這點“補身”的觀念是有共通性的。或是藉由防腐與深奧的墓室設計將重要人物的遺體保存起來，寄望藉由軀殼的保存，精神也被保存，維持其影響力。就這點而言，中西方的觀念也是相通的。其共通之處，就像伯拉圖的心物二元論，認為有種依附在身體上的心靈成份。這同時也讓歷代的思想家們都想要找出身體與靈魂二者脫離與結合的原因[20]。只是柏拉圖形而上的信仰，卻與他那擁有高知名度的學生亞理斯多德的哲學實踐不同。後者選擇用物理—生理解剖的方式來了解它們。
亞里斯多德、蓋倫及其他醫學前輩偶爾會出錯。以蓋倫來說，他曾經實際解剖並研究過牛、豬的內部構造，但不包括人。因為當時的傳統宗教不允許他這麼做。禁令到了中世紀更是變本加厲，導致藝術、科學和科技進步得非常緩慢，是十五世紀文藝復興時期，人文意識的抬頭，科學研究才展開。從過去傳統以來的動物解剖學勢必無法滿足文藝復興人的人文(humanism)口味。
亞歷山大大帝，拜亞里斯多德為師，造就的是一個理性希腊文化。數學觀念，在文藝復興時期被復興起來並且用來理解新的學科，認為物理秩序是從一種簡潔的數學開始的，並藉用實驗的方式，利用工具如望遠鏡、透鏡等等完成之。在這種基礎上，文藝復興時期，就在一種有簡潔感的數學、哲學與物理學上發展出屬於當時的人文觀。物質分為第一性與第二性。第一性，指的是外形模式，即物質的天性nature，即所謂的真實real。第二性，像是顏色、香味(odour)、口味(taste)，等暫時的主觀性(ephemeral subjective)，是與物質之物理特性不相稱的的性質[21]。解剖學就是要解開這二性回到第一性的物理之謎。
文藝復興時期的解剖，自有復興Galen時期解剖的意味。當時的權威理論是羅馬時期的Galen，在Vesalius求學時期仍是主要的理論。不過，Vesalius扭轉了這種狀況。在他的經典著作中《人體的結構De Humani Corporis Fabrica》，透露了他是在“痛苦”中強調書中的解剖知識是珍貴的第一手訊息[22]。一語雙關的是，解剖是為了了解pain的原因。而為了了解人體的痛感，活體解剖不可避免。書中的工具圖呈現的就是一幅使用木槌將人敲昏俾於解剖進行的証據，而這種用敲昏使人減輕疼痛的作法是容易失手的，以致於他在當時被指控對活人進行解剖[23]，苦於訴訟。這是另外一苦。
維薩里致力於屍體與活體的解剖並且執意要自己執行，它不是拷貝或是沿用既有的知識。他以屍體、人體為師，並且批判古文獻。他的解剖素描被畫在木板上雕刻製版。他的主要作品Fabrica 書中的<Male Skeleton>，骨骼圖，前巴洛克式的風格，仍可想見其素描功夫之深。圖中骨骸，仍做活人模樣的動作，羅馬式體態—Roman contrapposto，一幅人仍然活著的象徵[24]。它是科學的、人文主義的與美學的作品，是對人體的有力且真實的描繪且超過所有他的前趨者。他給了解剖圖與解剖學一種新語言—死的軀體但是仍有活體的寓意。這是他在痛苦(pain)中歷練來的體會，它們大不同於其他蓋倫方式的解剖平面圖。Vesalius要標謗的正是活體解剖的權威性、獨特性與不可取代性。雖然無法証明他從事活體解剖的程度，但更加精細的描繪解決了許多古代典籍無法解釋的細節問題，一體呈現人體的血液、神經、肌肉系統、骨骼、鍵筋與關節的鉅細靡遺。
弔詭的是，解剖學，因為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的加入，精緻的描繪與描繪時的吹毛求疵，讓解剖圖進而脫離了只是因循羅馬Galen時期的複製階段，進入實証解剖製圖的階段。藝術家甚至因此成為醫生與藥劑師行會的會員，彼此激盪出透視學、幾何學與人體比例研究的新一步境界。但是在十六世紀中期，Vesalius的專業表現之後，解剖學反而與藝術家漸漸分道揚飆。生理學、生物學的醫學成了一種專門學科，已不再是不具有醫學基礎的畫家可以隨手拈來的了[25]。這個時代的偉大改變，包含理解偉大上帝這部創造機器的方式的改變，像是醫學、解剖學[26]。解剖學，是人文主義解釋生命、死亡、病痛意義的學問。解剖圖則是解釋的結果，不過種種抽象特質，在死了的人體、沒有生命的骨架上，只能用寓意象徵的手法來紀錄描繪[27]。
三， 解剖生死與病痛的意義
復興希腊羅馬文藝的結果，人文主義式的哲學風氣也隨之復興。只不過這種主義主要是展現在文學與道德主張與行動上。而早期的希腊哲學家，其實就是物理世界的理論家。例如伯拉圖，不僅是哲學家也是數學家，亞里斯多德也無法清楚分野何為哲學，何為自然科學。例如他用物理的概念去解釋生命與生理疑問，解剖學就是一例[28]。
在這之後，抽象的生命、生理意義，卻因為教會對解剖學的反感，而停頓追求，以致於只好因循即有的Galen概念。但分析教會之所以反感的原因，不同時代卻有不同。十字軍東征時，騎士為了讓死去的同袍可以回葬祖國而有肢解屍骨以方便帶回的習俗。由於這會讓軍力受耽誤，教宗Bonifacius八世(1294~1303)在1300年禁止這種習俗，同時也禁止了屍體的肢解[29]。這種景況，要到文藝復興時期才有改變。
文藝復興時期有三項機械發明，一是火藥，二是印刷術，三是羅盤。火藥的出現，形成了一種可以與僧侶組織相抗衡的國家主義。再藉由印刷術的推波助瀾，羅盤更直接為人們的旅行探險的安全度加分。這營造了一種不再以宗教詮釋且有信心走出窠臼的決心，並成為一種風氣[30]。這種氣氛導致一種新的學科—自然科學(natural science)，它象徵一種反抗教會、反抗專權、反對學院，有一種盛開的注意力，放在關於人、自然與社會議題上—以人為宇宙中心的人文主義。
而支持解剖學就等於是支持自然科學的情形之下，是有一些教宗持開放的態度。如1410年的Alexander五世(1409~1410)，Sixtus四世(1471~1484)與Clement七世(1523~1534)允許在Padua與波隆那進行遺體的解剖。檢視這段由教宗開收鼓勵解剖的態勢，支持解剖學，其實是開放人文主義面向的生命意義詮釋法，意義不再片面由教廷來召告。畢竟生命意義的詮釋權，除了人文主義者的苦心要求之外，還需要詮釋權的下放，才有可能從教會轉向民間。終於到了Benedict十四世(1740~1758)時，那個時期的新教荷蘭地區，已經流行付費參觀的“解剖學課”，這種風氣大勢，讓教宗支持波隆那解剖博物館的成立。
十七世紀的醫學可以繼承文藝復興以來的解剖研究成果，但是因為宗教的價值觀，讓解剖樣本的穩定來源往往只有死刑犯[31]。至於屍體的取得，文藝復興時期是使用死刑犯，因罪犯不擁有自己身體的所有權，絞刑犯死後直接交給解剖學家。然後是盜墓。甚至盜墓成為一種固定職業，稱為復活人[32]。在當時雖然有許多大學設立了“解剖戲院”(ampitheatre)，求知慾的高漲，許多大學與研究中心陸續蓋了解剖戲院。在這種戲院般的解剖室裡，旁觀者由上而下便能清楚看到操刀的教授與被解剖的屍體[33]。死刑犯屍體被血淋淋地分割解剖。但因為時代特殊的宗教價值觀，這種戲院其實是附屬於法學院的。一方面，因為基於法律的緣故，屍體需要一步驗屍；再方面，死刑犯作為解剖樣本的意義在於它被視為是一種刑罰，對死刑犯的處罰。17世紀時，麻醉藥尚未發明，手術總是奇痛無比，新教地區的荷蘭將解剖的過程繪製成畫，在還沒有麻醉藥且又公布被解剖者身份的時代裏，不能否認它具有警示的效果。例如1632年林布蘭特（Rembrandt1606-1669）所繪的《杜爾普博士的解剖課》，被解剖者的身分是一名衣服慣竊，叫阿力士的死刑犯[34]；1670年巴克（Backer1635-1686）所繪《佛德烈克醫生解剖學課程》，被解剖者的身分是一名絞刑犯巴斯奇爾（Pasquier）。而圍繞著屍體解剖課的人士，不外是律師、商人與外科醫生。觀眾可以付費旁聽。至於畫下來的圖畫，解剖本身其實是配角，重點是在群眾的主觀感受[35]。以信奉天主教的法國為例，就觀眾的觀看來說，他們感興趣的不外是其他的觀眾是有那些名流人士、屍體生前犯了什麼罪、氣派動刀者的收入…。十七世紀醫生的高收入惹人嫉妒，外科醫生甚至受到專業醫生的排擠，被稱為“一群魔鬼，留著八字鬍，揮舞著剃刀的紈褲子弟”[36]。原本與卑賤理髮師同級的外科手術醫生，有自然科學實証的解剖學基礎，讓他們可以手術的方式解決病痛，然後命運得以扭轉。產科與肛門醫學技術與工具的進步，讓他們得到相當的財富。解剖學，因此受到藝術家的關注，成為繪畫題材。就有人歌頌當時的解剖學醫生托普“神威的手切開了蒼白的肢體，托普開口吐出學問的方辭；聽講的人們，瞭解你自已吧，看我解剖一個個部件，你會相信，在最最細微之處，也有冥冥中上帝的存在”[37]。
外科醫生的財力與地位，似乎只有在重商講利的新教荷蘭才能被接納，甚至高尚地像是一位面對死刑犯的審判者—被安排在像是“上帝審判”的畫中。
就解剖醫院裏的觀看而言，死刑犯從生到死，死後又被拆解的慘狀，在沒有麻醉術的時代，觀眾因為移情的緣故，先是感受到死者的“痛感”。這種痛感，讓觀眾聯結人活在世生病開刀的經驗。因為活體開刀的痛感，提醒他們開刀的原因—生病，而產生“生病等於痛苦”的聯想。生病的原因是犯罪。因為人犯了罪，所以生病，生病開刀的苦，便是一種懲罰。死刑犯犯了罪，所以再受支解之苦。藉由目擊死刑犯死後再被凌遲的畫面，觀眾心中產生了道德上的滌淨感，達到自我警惕的效果。再者，解剖醫院隸屬於法學院，觀眾在選擇進入之前，他的心態就已經事先調整成“審判”而非“醫療”。而它，解剖醫院，其實就是環形劇場—amphitheatre，羅馬時期的劇場上演的人獸生死拚博，血肉模糊的場面在慘烈呈現時，觀眾心中產生的也是一種滌淨感，達到自我警愓的效果。門票，這種新教地區有錢人付費進入劇場的方式，目的在於求得道德淨化的行為模式，其實也就是宗教改革前，有錢的天主教徒以贖罪卷謝罪，以求得道德淨化的行為模式。
四， 麻醉術
在法學院附屬解剖戲院如火如荼地藉由凌遲解剖死刑犯以達到“道德淨化”目的的同時，“醫療”用的外科手術仍得解決過程中病人的病痛問題，古老的麻醉法有直接採用殘忍的手段。例如亞述人，進行包皮環切術前，會先把小男孩的咽喉扼住，使之喪失知覺，也有用擊昏病人的麻醉法。結果變成了永久性的病人不再醒來。鴉片，雖是有止痛效果，但是使用的劑量，過多則會導致壓抑呼吸而死。即使是到了十九世紀，對麻醉仍然手足無措的情形之下，外科手術的成就是縮短手術時間，當時的進步是號稱可以在六十秒鐘內鋸掉病人的腿[38]。
只是1840年代麻醉藥在臨床使用的成功之後，受到衝擊的不是解剖醫院的生意、外科醫生的舞台…，而是生死病痛與犯罪之間的邏輯架構。麻醉術的結果是，對痛感喪失感覺，而喪失感覺本身就是一種罪。痲瘋病就是一種感覺喪失的病。它是一種傳染病，是末稍神經無痛感的病。從中世紀到二十世紀，痲瘋都被視為其病因為感覺喪失。而病痛，本來就被視為是不忠、背叛與犯罪的懲罰，病人就是道德上的罪人[39]。在痲瘋病患令人難堪的外表之下，被認定其不可見內在的罪性與罪懲[40]。
所以喀爾文教派主張生育孩子時忍受肉體上的劇痛是必要。但是當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的第七個兒子要出生時，為了避痛，下令從她開始分娩可以使用麻醉藥，罪與罰的結構開始慢慢剝離開了[41]。
五， 解剖“解剖”
當解剖，不再有罪與罰的負擔時，解開過程的意義為何 ? 在可見的外表之下，不可見的深層是何物。在複雜的人體機器裏，在思考與感覺的工作背後，它運作的原理為何 ?
可見的皮相—Skin，一種普遍與抽象的概念，它是全身器官中最敏感與明顯可見的部份[42]。再者，skin是向外的表層，是用來區隔內部組織與外部世界的表層。
Skin上有孔洞，像嘴、鼻子、耳朵、陰道。孔洞象徵通道，是從Inside進出outside的通道，也象徵從infold到outfold的關卡。在這種二分法(dichotomy)的概念裏，Skin，區隔了外表與內膜。雖然內是內，外是外，但孔洞卻提供進入與離開的通道。就解開生死秘密的動機來說，人們對內在的興趣，就文化史的層面來看人體，最先表現在窺孔上，再來才是解剖。人體上的孔洞總能喚起人們探索的好奇心。而進一步的探索就是身體性的解剖。人們最感興趣的孔洞，其實是陰道(vagina)。陰道的衍申概念—invaginate(收入鞘中、縮進內部、使陷入…)與invagination，一種帶有誘人媚惑力，且讓人處於陷入狀態的神秘力量。這力量與其說是Freud的性趨力，不如說是探索生命之秘與謎。
這股冥冥中的神秘力量，讓解剖，解開皮相以了解生命秘密的動機變得很強。
在過去，身體深度的觀看，很少是在活體的狀態中。因此，觀看身體的內部，一是為了感受痛苦，再是為了了解死亡。它是死亡的有力符號powerful sign of death。原本僅能從孔洞了解的內容，在死後可以大方地解開[43]。
古蘇美地方出土的Humbaba鬼面具，沒有臉皮，一幅向外露肉的醜陋感。它是一種鬼，肌肉外露的特徵說明了造鬼的人們對於了解皮相裏內在世界與內心黑暗罪性的興趣。這也許是統治者的陰謀，讓人們害怕犯罪。Humbaba面具變成一種罪的符號，死的代價，以鬼的外形呈現[44]。
在視覺藝術中，表現皮膚的最低限定義是一致性(uniformity)與持續的變動性(continuous transition)。例如不同民族有其皮膚在顏色與質感上的一致性。而對身體藝術的感觸，就是建立在皮膚質感感覺的差異性(range of differences)上。它是如何地光滑…等等[45]。僅靠皮膚，藝術家的表現與觀者的閱讀就已經可以讀出皮相下的人種與人格。如黑皮膚、黃皮膚、光滑或是風霜。
再，若人的皮膚是外殼，內在的肉是半流體的膏。這半流體的膏，就flesh來說，本來在拉丁文的字源中就是流體的同根字，而這在身體中的流體，在希腊時期，象徵著心靈與能量。生命的發展歷程，就是從膏狀的胎兒，到固態的成人，到最後死去時的溶解[46]。例如Lucina於1626製作的書籍插圖 the goddess of childbirth(Imagini de gli dei delli antichi)。它呈現的是一種包裹住的生命：持續性的、光滑無比的與濕潤(moist)的。這張作品中，那張裹在外部的膜，是可以剝去的，而且也是重要的。這女神是初生嬰兒的保護神。生命新生的保護神，這可剝去的皮膜內的世界有孕育、培養、獨立的意涵[47]。
圖Valdés Leal Los Geoglificos de las Postrimenàs 1672-1677，則表現皮相內的死亡意涵。三騎士圖，死亡中的三騎士。一副剛死、一副腐敗中與一副枯骨的三騎士。腐敗中的騎士，用已經鬆垮的皮相來表現。三騎士圖的名言：What you are, we were, what we are, you will become。其實僅皮相就足以表現死亡的腐敗，一如初生。反而十七世紀荷蘭畫家的靜物畫為了畫出靜物的新鮮，畫出鮮體靜物的肉與液。圖中有剖開的肢體，有象徵血的紅酒、有蛋、有奶…。其實畫中題材加總起來之後，畫家的目的是要用它們來表現一種有生命的活體新鮮感，有一種想保存生命使之延續的寓意。對照於Vesalius表現活人體解剖的作法，方式不同，但動機相同。
“敞開的肢體與汁液”，是17與18世紀畫家表現生命的策略。同時期的軟雕刻(soft scuplture)，也是同樣原理，利用皮毛(pelt)、樹脂(resin)、香水與油類來作為身體內部的填充物，它們都是會腐敗的。這種作法不同於用石雕木雕的皮相表現法[48]。這種模擬真實汁液的作法，說明了了解真實肉體的意圖是多麼被盼望。
Dissection，解剖，是一種特別有力的工具，用來可以看穿或是看進去某物，無論是指“身體”，還是抽象意義的“想法”。Dissection直接就是看seeing與想thinking的象徵。就像是拉丁字perspicere，是英文中的兩個字perspicuous(洞察)與perspective(透視)，就是看穿的意味，是一種帶著看穿皮相意圖的看[49]。
人們藉由解剖，相看穿的是出生、病痛、驚嚇與死亡。而解剖的六個動作，也可以是解剖分析“思想”的六個步驟與作法。
(一)，uncovering of a specific organ in situ-- prosection
(二)，removal—excision or exeresis
(三)，together two separate organs—grafting
(四)，divide the healthy from the pathological—diaresis
(五)，implant of foreign body—prosthesis
上述五項六點同時也是思考解決問題的六種方法，這也是一種思考解剖學意義的方向。所以古代解剖學骨架圖旁邊空白處的點景設計說明了它所傳達的訊息是超過單純醫學興趣的，有更深的生命寓意在裏頭[50]。最後，我們重新審視幾件解剖學史上的偉大作品。它們分別有不同的意義：
(一)，Giovanni Valverde/Wound-Man/1560
表現一個自知其處境的狀態。自銜皮袋，一副痛苦模樣。表現痛，要觀者同感其痛[51]。
(二)，Andreas Versalius /Male Skeleton
表現的軀體縱使沒有了內臟甚至筋肉，但仍然是活人。就算是躺著也會被認為它是在睡覺。前巴洛克式的造形，模擬活人般的羅馬雕像式體態—Roman contrapposto)[52]。
(三)，Bernard Siegfried Albinus/Male Skeleton/1747
前新古典式，使觀者產生真實感的錯覺。搭配自然主義式、古典主義式的背景，反映的是啟蒙時代的原野、古典興趣。古典與原野、理性與野性、人體與犀牛、皮相與骨骼。
(四)，病理學之用的解剖圖
Albrecht von Haller/ Icones Anatomicae/1743
是一種病理學(pathological)的解剖圖
(五)，攝影術之下的解剖圖
無法表現病痛，解剖肉塊除了切割之外，並無法表達任何其他的訊息，像是病痛與死亡。
Daniel Cunningham/Stereoscopic photographs of a female pelvis/1909[53]
(六)，彰顯幾何學嚴謹性的解剖學
Samuel Thomas von Sommerring/Cross section of the eye/1804
表現眼球的幾何嚴謹性，其實已完全解讀不出抽象價值。單純是幾何理性的表現。
六， 小結
當現代麻醉術之後的解剖學拆開了痛感、生病、犯罪三合一關係的糾結之後，“醫療”的解剖圖已經不再承載生命、痛感的道德哲學負擔。解剖圖歷史的衍變，就成了是人們對生死痛感與罪罰關係角力歷程的文化發展史。
當皮相—可見表面，肢體與肉液—不可見內部的寓意被藝術家作為表現的主題時，無論它如何被詮釋，都說明了解剖對解開生命意義之秘與謎的高度意義。以解剖過程為主題的藝術作品，也就成了上述文化發展史歷程中的最佳見証者與紀錄。如果這過程有什麼劃時代的轉捩點，那應該就是麻醉術。依照這文化史的脈絡來看，內心世界的不可考，被衍申成罪罰病痛之間邏輯關係的不存在。文化史家在得意於教會愚民控制民心的陰謀被破解之時，麻醉，不只是麻醉，還是麻罪。
結論
從解剖學發展的歷程，到解剖學文化史意義衍變的歷程，筆者學著用過去的觀點解釋過去現象的文化意義。原來解剖戲院並不屬於“醫療”用的醫學院，而是“審判”用的法學院。原來死刑犯的定義，就是剝奪死者對其身體的擁有權。原來解剖操刀的背後，是為了解開孕育生命的原理與意義，卻只因為被解剖者多為死刑犯，故而對死的認識大過於生。然後，麻醉術的發明，顛覆了千百年來對罪罰之間關係的定義。麻藥的使用，對正義邪義的沒知覺，對是非對錯的沒知覺，是被啟發出來的新問題。
對照過去，在解剖學成為公開合法合信條的醫學技術之前，人們只能從身上的“孔洞”去了解身體。所以大家也就不用太疑惑於為什麼巫婆那麼喜歡用“便便”等從身體（可能是動物、昆蟲或兩棲類）孔洞流出的半流體調製成神秘藥方。只不過所有從孔洞而出，從inside到outside出來的物體中，人們最感興趣且最欣悅的正是從陰道而出的小生命與乳房乳腺分泌的養生乳汁。和那些想盡辦法、用寓意畫解剖圖的醫生與畫家一樣，都是出於對生命的興趣。
[1]文見：Barbara Maria Stafford, BODY CIRTICISM-Imaging the Unseen in Enlightenment Art and Medicine. Massachusetts, The MIT press.1993.page1.
[2]文見：《目擊者叢書-人體》台北，英文漢聲出版社，頁8。
[3]文見：平田寬著《圖說科學技術史(上)》台北，牛頓出版社，1987。頁53。
[4] Galen希臘醫師、哲學家、語言學家。古代科學史上僅次於希波克拉提斯的重要醫學家。其思想對拜占庭及伊斯蘭文明產生深刻影響達1,400年，對文藝復興時期西方科學的復興也起了重要作用。他出生於有醫神阿斯克勒庇俄斯(Asclepius)神殿的帕加馬(Pergamum)，學習過醫學及柏拉圖、亞里斯多德、伊比鳩魯、斯多噶派的哲學，形成其折衷主義的哲學思想。曾任角鬥士的醫生，161年到羅馬行醫，取得很大成功，出入奧勒利烏斯(Marcus Aurelius)的宮廷。加倫解剖過動物，尤其是臾猴，進行過活體解剖，並從而推論人體的構造。對骨骼、肌肉作了細緻的觀察，辨認出7對顱神經，描述過心瓣膜，區分了動、靜脈，認為動脈中流通血液而無空氣，脈管系統最重要的器官是肝臟，肝造血，靜脈由此發出，血液流到外周組織轉化為肉體，血液通過心室間隔上的微孔從右心室流入左心室。闡明喉返神經的作用。研究過脊髓橫斷的效果。認為人體健康有賴於4種體液(黏液、黑膽汁、黃膽汁、血液)的平衡。精氣在身體過程中起重要作用。加倫認為，好醫生也應是哲學家。他的哲學觀點是折衷主義的。他接受亞里斯多德的觀點︰「在自然中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認為人體構造，如手上的肌肉和骨骼，都執行事先安排好的功能。他的著作後來多被譯成阿拉伯文、拉丁文。但現在他的許多著作(尤其是哲學及文學著作)絕大多數已經散佚，其他僅存阿拉伯文譯本
[5]文見：《探索你身體的奇妙世界》<解剖學與塑化作用>Gunther von Hagens，瑞士商身體世界股份有限公司，2004。頁10。
[6]文見：《探索你身體的奇妙世界》<解剖學與塑化作用>Gunther von Hagens，瑞士商身體世界股份有限公司，2004。頁11。
[7]文見：《目擊者叢書-人體》英文漢聲出版社，頁10。
[8]文見：Roberto Margotta《醫學的歷史》台北，究竟出版社，2005。頁76。
[9]文見：Alessandro Vezzosi著，陳麗卿譯《達文西 科學與藝術天才》台北，時報文化，2002。頁70。
[10]文見：同上註。頁75。
[11]文見：同上註。頁78 。
[12] 作者：希腊文字源就是ho skeletos，變乾枯之意。骨骸，對解剖學來說，而是經由乾燥手段得到的研究材料。所以從字源來說，讀者看skeleton時，不能視之為單純的骨頭
[13] 《探索你身體的奇妙世界》<解剖學與塑化作用>Gunther von Hagens，瑞士商身體世界股份有限公司，2004。頁11。
[14]文見：羅拍托瑪格塔(Roberto Margotta)《醫學的歷史》台北，究竟出版社，2005。頁88。
[15]文見：同上註。頁98 。
[16]文見：同上註。頁99 。
[17] 1842，喬治亞州杰弗遜的克勞福德醫生，使用醚，因為大學的醚聯歡會讓他發現它有讓人不怕痛的妙用。1844，康乃狄克州的牙醫霍勒斯韋爾斯發表一氧化二氮笑氣的效果可讓人不痛。還有1847的辛普森使用氯仿。文見：沃爾特莫德爾《生活科學文庫-藥物》紐約，時代公司。頁54。
[18] 文見：Roberto Margotta《醫學的歷史》台北，究竟出版社，2005。頁149。
[19] 文見：同上註。頁150。
[20]文見：《探索你身體的奇妙世界》<解剖學與塑化作用>Gunther von Hagens，瑞士商身體世界股份有限公司，2004。頁9。
[21] 原子論與微粒子論(atomism與corpuscular motion)，說明了一種以量解釋shape、強度extension與特有的重力specific gravity。文見：《大英百科全書》14-263
[22] 文見：Martin Kemp,Visuallizations- The Nature Book of Art and Sciences.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0.page23.
[23]文見：羅拍托瑪格塔(Roberto Margotta)《醫學的歷史》台北，究竟出版社，2005。頁81。
[24]文見：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133.
[25]文見：《大英百科全書》19-95
[26]文見：羅拍托瑪格塔(Roberto Margotta)《醫學的歷史》台北，究竟出版社，2005。頁75。
[27] 《探索你身體的奇妙世界》<解剖學與塑化作用>Gunther von Hagens，瑞士商身體世界股份有限公司，2004。頁13。
[28] 文藝復興時期，就是延續這種性格，一個哲學家往往又是數學家，又是物理學家。而這種形式，物理(physics)要和自然哲學(nature philosophy)分離至少要到牛頓時期才算是真正明確。文見：《大英百科全書》14-263
[29] 文見：《探索你身體的奇妙世界》<解剖學與塑化作用>Gunther von Hagens，瑞士商身體世界股份有限公司，2004。頁15。
[30] 文見：《大英百科全書》14-261
[31]麻醉藥的發表與被使用是遲到1844年的Morton醫生的乙醚拔牙手術。文見：平田寬著陳秀蓮譯《圖說科學技術史-下》台北，牛頓出版社，1987。頁276。
[32]甚至曾有1828年的案例，為提供屍體來源而勒死人。1832年英國，甚至有皇家解剖巡警。文見：《探索你身體的奇妙世界》<解剖學與塑化作用>Gunther von Hagens，瑞士商身體世界股份有限公司，2004。頁16。
[33] 文見：《目擊者叢書-人體》英文漢聲出版社，頁10。
[34] 文見《目擊者叢書—人體》台北，英文漢聲出版社。頁11。
[35] 文見：jacques marseille與nadeije laneyrie-dagen編著《世界藝術史》台北，聯經出版社，1993。頁194。
[36] 文見：威爾杜蘭著《世界文明史—智識的探險》台北，幼獅出版社，1995。頁69。
[37] 文見：羅拍托瑪格塔(Roberto Margotta)《醫學的歷史》台北，究竟出版社，2005。頁111 。
[38]文見：沃爾特莫德爾《生活科學文庫-藥物》紐約，時代公司。頁53。
[39]《流行病史話》張劍光等著。台北，遠流出版社，2005。頁19。
[40] 痲瘋桿菌是在1874年才被發現，造成感覺的喪失。桿菌喜歡寄居在體表溫度低之處。像是一些神經末稍之處。《流行病史話》張劍光等著。台北，遠流出版社，2005。頁25。
[41]文見：羅拍托瑪格塔(Roberto Margotta)《醫學的歷史》台北，究竟出版社，2005。頁151。
[42] 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36.
[43] 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109.
[44] 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110.
[45] 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56.
[46]相對於skin，肉體就是viscous。他們象徵外與內，硬與軟。黏性部份，viscous，是半透明的。結果bacon的作品是總結這個時代的代表風格，既有外內、公共與個人、機械式與人性化、解剖的無名片斷與肉體痛若…結合一起是典型作品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121.
[47] 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57.
[48] 文見：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126.
[49] 文見：同上註。page127.
[50] 文見：同上註。page129.
[51] 文見：同上註。page133.
[52]文見：James Elkins, Pictures of the Body-Pain and Metamorphosi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age133.
[53]文見：同上註,page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