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lais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社團意識，是社團成立過程中，經過討論而決定的、成員共同遵守的信念。所以就millais，這位拉斐爾前派兄弟團的成立著而言，社團意識，就是他的思想。我們可以很容易從社團宗旨目的的主張，去回溯他每件創作的宗旨與目的。或言之，他的作品會是一個完整的、典型的、符號的、述說系統。即使團體結束了，行為的模式依然可以溯其痕跡。
前拉斐爾派（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
又譯為前拉斐爾兄弟會，是1848年開始的一個藝術團體（也是藝術運動），由3名年輕的英國畫家所發起，其中之一是Millais。它像是個秘密組識，因此成員們得像是對抗主流—藝術學院派，般地效忠信念。
他們最初的目的是為了改變當時的藝術潮流，他們認為拉斐爾時代以前古典的姿勢和優美的繪畫成分已經被學院藝術派的教學方法所腐化了，因此取名為前拉斐爾派。他們尤其反對由Joshua Reynolds爵士所創立的Royal Academy of Arts的畫風，認為他的作畫技巧只是懶散而公式化的學院風格主義。他們主張回歸到15世紀義大利文藝復興初期的，畫出大量細節、並運用強烈色彩的畫風。
在提材上，他們以古典歷史和神話作為題，或者是以模擬自然的狀態，來作為他們藝術的目的。他們出版了期刊The Germ，以宣揚他們的概念。有關他們的討論則紀錄在Pre-Raphaelite Journal中。最初是由四位畫家、兩位藝評家與一位雕刻家所組成。
無論是誰，無論表現信念的手法題材為何，成員之間的共同之處，是認真的創作態度。他們不主張從其他藝術作品中發掘靈感，主張直接寫生。
在英國，拉斐爾前派發達的同時，正好就是維多利亞時期(1837~1901)。時代上，歐洲土地上也在進行快速躍進的工業進步。倫敦與巴黎是這段時間裏，總是在彼此角力工業成就代表性的兩個城市。工業上的進步感，成為文化上印象派畫家的表現題材與風格。英國在工業上的進步感? 藝術流派在這時的角色為何? 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們的表現倒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
真實維多利亞時代的盛世面貌，與其說藉由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的畫筆表現出來，不如說是不經意反映出來[1]。那是一種英國的資產階級的貴族氣。在世界性的資本主義掠奪中，英國是有貴族氣息地掠奪。拿破崙的勢力，沒能踏上英國領土，讓這股貴族氣得以綿延，普法戰爭則是讓法國的氣勢受挫。英吉利海峽像是一道護城河，維持著英國式的品質不受干擾地挺立。拉斐爾前派，也有貴族氣，明白來說，是一股知識性，需要解讀才能獲得的知識性。這種知識性，是一種居高而上的視野。關心世界歷史、推崇英國、關心人性、關心圖像背後的永恒意義。但也因此，表現畫面充滿典故，需要理解、知識背景與教育過程才能體會。就像是中國文學中詩詞歌賦中的典故。以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起創人Hunt的作品<世界之光>為例，它不單是一張畫。而是一個“意義”的詮釋體系。畫面中單純耶穌敲門的動作，意義是提醒許多當代基督徒對福音的冷漠，甚至是隔絕於門外。畫面角落畫隻蝙輻，象徵時間己晚。頭上的王冠則象徵基督在十字架上所受的苦。拉斐爾前派善長描繪植物，門上長滿荊棘，意味著這扇門已經很久沒開。圖中的門，沒有門把，只能從內而外開，它象徵“固執的心靈”。這作品在維多利亞後期啟蒙了許多人，其中有音樂家，如蘇利文Arthur Sullivan在1873年所寫的清唱劇“The Light of World”，這圖是聖保羅大教堂的祭壇畫。這作品畫了三個版本，在教堂中的這幅，是最大也最晚的一幅。從第一張1851完成，到最後一張1900完成，之間有五十年。後來Holman Hunt死後也被葬在聖保羅大教堂，同葬在此的還有Millais、Nelson。Millais的作品<西北航道>中，背景畫的就是英國海軍將觸Nelson。
拉斐爾前派，與法國印象派是同一時代的人，他們都是以寫實原則作畫的。普遍就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的主題來說，他們更重視文明給人造成的新反省。印象派則是在於新科學、新知識上推波助瀾。拉斐爾派更注意傳達作品中的永恒思想與哲理。在寫生、寫實與歷史事件的永恒哲理之間取得合諧的表現。以下則是就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的起創人Millais的作品來看，富強的維多利亞女王時代，讓女性角色得到什麼樣的新表現。
Millais
Millais，生於1829年，卒於1896年。1838年時，全家移居倫敦，在素描學院學習。1840年進入皇家藝術學院，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學生。是學院裏有名的小孩。1843年，14歲之時，即獲得銀牌獎，被視為是神童。他在就學期間，就認識william holman hunt與羅塞蒂。這一年他才19歲。後來他們就組成了前拉斐爾兄弟會，像是個秘密組織，並且相約在畫作角落要簽上會徽。雖然他們反對藝術學院派的僵化，Millais卻是有人生的最後(1896)當上了皇家藝術學院院長。他同時也是藝術家獲得男爵身份的第一人。
1848年成立了兄弟會，1850年，Millais的《基督在父母家中》（Christ
In the House of His Parents）進行展覽後，就讓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引起不小的爭議。畫中的父親，是以Millais的父親為模特兒，瑪利亞是由堂姐扮演。為了木匠工坊的感覺，Millais還曾在木匠家裏住了幾天。無論是木匠的手，瑪利亞的皺紋都細細鉤繪。雖然畫中的耶穌，仍是小孩階段，但是手心已然出現十字架上的釘痕，腳上也有血跡，畫面充滿了象徵寓意[2]。追求細節表現的兄弟會繪畫風格沒讓藝評界有啥好感。畫中的基督一家人在被描繪得很細膩的滿地木屑雜亂木匠房裡工作，《泰晤士報The Times》，稱“Millais以令人生厭的鉅細靡遺、但與木工無關的細節的表現作法，讓人嫌惡”[3]。包括狄更斯在內的許多人都批評那是對基督的褻瀆。初期，狄更斯對Millais大有批評，但後來成為莫逆之交。
不過，前拉斐爾派得到了評論家John Ruskin的支持，他讚揚前拉斐爾派對於自然狀態的描繪以及否定了傳統繪畫的方法。他繼續在金融上和他的寫作上支援前拉斐爾派。
為了理解上的方便，筆者整理出Millais的作品的幾個特點。
一， 繪畫、文學與歌劇的互動
Millais與當時的小說家們頗有交情，並且常常利用從他們的詩作上得到的靈感創作。或是為他們的詩集畫插圖。常常他們之間有著共同對世界與時局的關懷話題，如Thackeray，就是他的一位親密朋友。Thackeray是小說Vanity Fair浮華世界的作者。浮華世界作品的場景，是拿破崙戰爭時期的英國倫敦。副標題是，一個沒有英雄的世界[4]。
1890年Millais作品 <The Moon is up, and yet it is not night>是根據詩人Byron作品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1812~1818)靈感而畫，詩的內容表現Harold騎士候選人的朝聖，它本是Byron自傳式的敘事小說，以他在1809到1811年在地中海與愛琴海的遊歷為背景。講的是一個憂鬱(melancholy)且對現實醒悟的憂鬱，醒悟的厭世與厭時。表現對後革命時代的茫然。詩中，拜倫對hero的定義是，有一種憤世嫉俗的傾向。正義與性情兩極的搖擺，一種被放逐的瀟灑。還有常常帶來麻煩的sexual attraction。
二，與花語的結合
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畫風對細節的鉅細靡遺，讓每個出現在畫面中的小草小花都有其發揮意義的角色，它們提供闡釋上的豐富性。花語同時也是密碼，是兄弟會間秘密溝通信息的方式。花語的使用有排他性，唯了解者可以解謎。但花朵在畫面中，至少有裝飾作用的必要。就觀者而言，即使他不懂花語，花草在畫面中的搭配仍是自然而然，合宜大方。這是Millais作品既貴氣，但又得大眾歡迎的原因。就像作品Ophelia作品，這畫中的河流，是位於Surrey 的Hogsmill river。圖中的花朵各有象徵。如罌栗花poppy意味死亡death；雛菊daisies，象徵無瑕innocence ，三色堇pansies象徵虛榮的愛 love in vain。
三，愛國情操
Millais，身為貴族且是學院裏的當紅炸子雞。生活的優越與自信，如上舒適的畫室與上流人士朋友們的情義相挺，作品精緻細膩的質感，讓他的作品並不像是當時法國流行的社會寫實主義畫家如米勒、杜米埃發掘社會的弱勢面、反諷、速成。也因為他在皇家藝術學院裏的角色，他的作品可以嗅到濃濃的愛國感。例如反對拿破崙主義的主題、遠征世界雄心的主題<西北航線>。
四，大眾品味
Millais製作插畫的契機，是1850年代開始。雖然版畫市場衰退，但書籍與雜誌的插畫卻是炙手可熱。他在小說插圖上受到的肯定是：他試圖更進一步詮釋原作者的意涵。他對原作的研讀是不遺餘力的[5]。
Millais是位插畫家，曾經為作家Antony Trollope與詩人Alfred Tennyson繪製插圖。他也替雜誌畫插圖，因此，除了上流人士認識Millais，在大眾文化中，他也有相當的知名度。
大眾化是一種趨勢，像是印象派的作法。甚至Monet的Giverny garden，還變成了很重要的觀光景點。Millais的Bubbles，最早被開發出廣告的功能。曾藉它推銷梨子湯與肥皂，是融合藝術與產品的實例。這與他一直都參與大眾文化的表現有關。Millais是融入他的社會與智者文化中的。
五，兩極臨界線的遊走
Millais的作品將通俗藝術與前衛結合。就像他一方面是通俗藝術家，也是皇家學院的總裁[6]。不僅在傳統油畫上有傲人成就，書籍插畫的成果也為眾人所熟知。
精緻細膩、具體表現的畫法背後，包含抽象主題的蘊涵。具像世界的描寫之外，也暗示浮華世界的假象。如1886的作品<Bubbles>畫中小孩仰望著泡泡。泡泡的華麗與易破滅，就像是人生。Millais用小孩來點題，藉由很突顯的戲劇張力，讓觀者反思自己的人生，甚至開始擔心小孩的人生。“泡泡”擱置了十七世紀以來用頭骨象徵生命的作法，努力營造了小孩與生死議題間的衝突戲劇性。
或許是因為晚年，Millais的家庭擔子變得沈重，家裏有八個要養活的孩子。<Bubbles>，在實況上，應該不是小小孩自己對未來人生無常的省思，而是Millais將自已的人生體會套用在小孩身上。
其他如女性—love vs男性—duty；出征vs慰留；釋放vs收容；赴義vs阻攔…彼此之間的拉鋸產生的戲劇張力，讓一張畫不只是一張畫，而是一個時空的場面，觀者在觀賞的當時，都受到劇情的感染而滲入其中。
我們接下來要如何介入對Millais女性主題作品的欣賞呢? 簡言之，他的作品就是刷子的活力與人的能量(energy)溝通的過程，他的主題是處理存在的掙扎與循環的糾葛，作品結構是用繪畫去表現可感知的現實。
終其一生，雖然說Millais作品從兄弟會時代就是betrayal form—反叛的形式，但本質上卻是調合時代。他的反叛不是去除，而是融合。他的前衛，不是反對過去，也不是反對大眾興趣。而是結合，結合保守與大眾主義[7]。
u1851 Mariana
作品中，窗邊女紅刺繡上，有來自秋天的落葉。這作品的初展出時，有Tennyson的詩(Alfred Lord Tennyson)
Mariana:
She
only said, 'My life is dreary,
He cometh not,' she said;
She said, 'I am aweary, aweary,
I would that I were dead!'
作品名為瑪麗亞的信徒，但使用瑪麗亞的藍色衣著，天鵝絨的質感讓畫面中這位伊利莎白時代的女士氣質不凡。她肯定不是一般平民，無論是衣著還是房內擺設，而且住宅建築的凸窗，說明了這張畫的十九世紀特色—一種為了取得更多陽光與更深入大自然的英國式設計。1851年的作品，表現出在23歲Millais眼中的婦女，其典型形象就是女紅。一樣是工作後的勞累模樣，但它沒有像米勒那一類社會關懷的作品喚起觀眾的同情，反而是挑起像Tennyson之類的生死聯想。
u1852 Ophelia
Millais對莎士比亞的戲劇與其他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成員們一樣喜愛，它不僅是身份的象徵，也是一種愛國的民族意識。哈姆雷特中的角色，Ophelia成為Millais的作品就是一例。Millais在作品<基督在父母家中>惹出爭議之後，他轉而選擇了大眾共同認同的、象徵大英民族光榮、如同水晶宮般深受世界注目的主題，以莎士比亞的劇本來創作。畫面中的女主角，歐菲利亞，是哈姆雷特劇中，丹麥王子哈姆雷特的愛人。在劇中，哈姆雷特得知叔父殺了父王且還娶了自己的母親而難過，因為一位士兵鬼魂的顯身而讓他知道了這段陰謀，導致他的瘋狂。哈姆雷特因此設計用一齣<捕鼠器>舞台劇反諷叔父與母親。故事中人物都想知道哈雷特是否真瘋，所以設計了Ophelia去接近哈姆雷特，觀察之。她的父親執行這次偷聽任務，反被哈姆雷特誤殺。因為父親之死，加上哈姆雷特的指責，Ophelia因此發瘋。劇情的發展是哈姆雷特的母親精確地宣布Ophelia在湖邊攀爬柳木時，柳枝折斷，以致墜入水中的死訊。最後的結果是，家族的追殺、逼喝毒酒與自殺(哈姆雷特)而全劇落幕。
Millais的設計讓Ophelia拿芸香rue死去。芸香象徵後悔。其實它有毒性，可以讓人流產。手中持芸香的動作，同時也象徵Ophelia懷孕的可能。Millais的畫面就畫了墜落河中的意外情形。
可以想像的是，當這畫展出之時，它所帶來的話題效果。首先她的死亡情形，劇中並未描述。但Millais補上她的哀容，反而突顯了哈姆雷特的無情無義。手中的小花，點出了兩條生命的結束。林間的知更鳥，是Ophelia的靈魂，守著她的主人。在Millais的詮釋中，哈姆雷特劇裏的最忠誠者，就是Ophelia。
這是24歲的Millais對女性忠心於愛情的典範的歌頌。
這作品同時也挑起另一個話題。畫中的女子是由Hunt的愛人擔任模特兒。為了實踐逼真寫生的願則，他安排她在燒煮中的水缸中模擬Ophelia的漂浮。結果，但她卻曾經因為一次水冷感冒而差點真正死去。
這件作品的成就是將人物的心理深度、大自然的細節、不放棄衣服的質感、野外寫生的樹林背景一體呈現。
u1852Huguenot
A Huguenot, on St. Bartholomew's Day,
Refusing to Shield Himself from Danger by Wearing the Roman Catholic Badge (1852)
這件作品表現了一對年輕戀人在訣別前的擁抱。在擁抱中，女子試著為他的愛人綁上臂章。這男子是法國的改革宗教徒Huguenot ，在St. Bartholomew's Day這天，準備與國王軍隊對抗。處於劣勢的Huguenot都是抱著對信仰的忠誠出發，他們都知道只要綁上臂章就是象徵對“羅馬公會的忠誠”的記號。國王軍隊會刀下留情。圖中的女子，為了救自己愛人的生命而希望他綁上臂章，但年輕人為了忠誠，反而紳士地脫下了它，畫面就僵持在這種“綁vs拆”“男女之愛vs上帝忠誠”拉鋸之間的張力上。展示之時，觀眾無不動容。
不過，更深思劇中的張力效果，其實觀眾會同情畫中女子的原因與Millais會放大女子不捨之情的原因，是大家都知道男子離別之後的下場—隔天，發生1572年聖巴托羅買日的大屠殺。當時法國宮廷正處於政治與宗教權力激烈鬥爭。
Huguenot的代表海軍上將科利尼主張對西班牙開戰。國王查理九世母親卡特琳擔心科利尼上將會謀反挾制國王，所以打算先一步謀殺科利尼。科利尼遇刺未死，母后有嫌，母后反而為了擺脫處境，力促國王屠殺Huguenot。先是在巴黎的Huguenots被殺，然後導致骨牌效應，法國各地的Huguenots都被襲殺與追殺。歷史記載只有少數改革教待因為別上了臂章而逃過一劫。
Millais的靈感是來自Giacomo Meyerbeer's 的歌劇< Les Huguenots>。1842年，它在倫敦首演。劇中情人的角色也同樣未能成功地讓她的愛人綁上臂章。這張畫有立場宣誓上的意義。因為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在之前被指責說，他們對牛津行動Oxford Movementand 與大公教會有同情心。牛津行動，或稱為盎格魯天主教運動，是1833年由牛津大學的一些英國國教教會的教士發起的宗教運動，其目的是通過復興羅馬天主教的某些教義和儀式來重振英國國教。其中嚴格實現信經中“我信唯一神聖大公和使徒統序的教會”。支持者回顧了早期教會的傳統，認為不接受使徒傳統的傳道人是不能被接受的。他們自視為介於羅馬天主教及抗議宗之間最為中庸的宗派。
畫面中流行花語。如在左邊的blue Canterbury Bells，象徵信心與貞定。男子身後地上的黃色花朵金線蓮，象徵痛苦與愛國心。男鞋上的玫瑰花瓣象徵為流淌的鮮血，可以預想Huguenots接下來的命運。這畫面的場景，也是某處曾經Millais用來渡過夏日時光的莊園。圖中衣服的質感、剪裁與衣服搭配，表現出當時的時尚。這種時尚與浪漫風結合的作品，很受ruskin的肯定。這張畫與Ophelia同時展出，有趣的是畫中男子的命運是在隔天的赴死，Ophelia則是自殺赴死。這等於是暗示畫中對愛情忠貞的女子在得知男子之死訊後的結果。
Millais有一系列如huguenot風格的作品。其中的特徵是表現個人情緒personal intimacy，在面對自己的人生命運轉折點上，需要做痛苦抉擇時的扭曲心境與愁苦的表現[8]。
u1853 釋放令
<釋放令>的內容畫的是蘇格蘭天主教貴族反對英國國王而發動的戰爭，結果是1746年戰敗。因此英國執行一項命令，就是男子身穿格子呢短裙屬於非法，否則強迫離開家園。1853年Millais畫製這作品時，他與兄長、Ruskin與Ruskin之妻同遊蘇格蘭。當時正值六個月的飢荒，移出者大增。那種慘絕，彷彿18世紀的景像再現。圖中的妻子，Millais是以Ruskin的妻子Effie為模特兒。Millais在這張畫中，表現了與他之前的女性主題作品不同的女性典型特質。從Ophelia到Mariana， Millais的女性傾向缺少解決事情的能力、被委託責任的責任心與骨氣，這些軟弱在這畫中，都不存在。圖中的女中，在情緒與生理上都達到了平衡。
Ruskin、Millais、Effie(1828~1897)，三個人之間有個全英國聞名的八卦事件，它被稱為“維多利亞三人感情故事”。Effie先是Ruskin的妻子，婚後的Effie，再成為Millais的作品<the order of release>模特兒。後來因為要繪製Ruskin畫像，同行前往蘇格蘭，因此他們墮入情網。由於家人與有影響力的朋友幫忙，她於1854年擬了離婚聲明，1855年與Millais結婚。她後來也成為作品<Peace concluded>和平終了的模特兒。圖中的Effie成了美與多產的象徵，Ruskin與Effie的婚姻未有子嗣，但是終其一生，Effie卻為Millais生了八個小孩。
婚後的生活，Millais必須為家庭忙，為此而製作一些應酬畫。他從此放棄了前拉斐爾派的細膩畫風，變為一種較鬆散的風格。而許多的點子來自Effie，也常用小孩入畫為模特兒。
由於在維多利亞時期，離婚是不被允許的，所以Effie不被允許出席公開場合。由於Millais德高望重，他死前，他的婚姻另一伴終於得到了維多利亞女王的召見而獲得公認的名份，只不過在Millais死後，她也只多活了幾個月。
畫中的Effie還是處女，青春的模樣讓手中的小孩顯得是一種沉重負擔。從Ruskin與Effie兩人結婚至1853年，已然七年，膝下依然無子的事實，Millais卻設計了一個讓畫面中的母親摟抱兒子的畫面。他的心態，頗啟人疑竇。他會如何評量一個為人妻者的女性角色? 在Ruskin與Effie的婚約中，Ruskin得擔付什麼責任? Millais對Effie家的狀況的了解，釋放令，又可能是誰的釋放令呢 ? Millais之前一直重覆表現的女性對“愛情忠誠”的主題，在這張畫上不再出現。與其說它表現一個持家妻子對家人的忠誠，不如說是對失職男主人的指責。觀者的感受，不再是女人為愛情死的悲情，而是對女人命苦的同情。
u1856 Autumn leaves
Mariana作品中的秋天落葉。Millais有另一作品，就稱為“秋天落葉”。作品，被ruskin稱為是最完美的暮光主題例子。圖中表現的是四個女生在花園中集中落葉的情形。其中左邊女生兩位身著中產階級衣服，右邊則是穿著工人階級的衣服。
<Autumn leaves>是在皇家學院展出的作品。圖中女生們為了生火而聚集，但是看不到火，只是冒煙。這圖被視為是aesthetic movement美學運動中，最早受到影響的作品。
這作品被認為是aesthetic movement最早期的先鋒。美學運動是發生於十九世紀1868年開始墮落風、後期浪漫風post-romantic，是反維多利亞式理性風的潮流。畫中小女生，手中拿蘋果。
這作品是millais作品典型以無常的青春與美貌為題的作品。Malcolm Warner認為是受到Tennyson的詩所影響。有首1847寫的詩<The Princess>裏的歌"Tears, Idle Tears影響了他。手中拿著蘋果的女孩，其動作象徵著無邪的童真就要結束，因為原罪的緣故。並且就將離開Eden園。
Tears, idle tears, I know not what they mean.
Tears from the depth of some divine despair
Rise in the heart, and gather to the eyes,
In looking on the happy Autumn-fields,
And thinking on the days that are no more.
u1860 The Black Brunswicker
這作品是millais受到Black Brunswickers自願軍的功勳所感召而畫。他們的傳奇是發生在1815年的拿破崙戰役中。Black Brunswickers是由日耳曼公爵Brunswickers所組成。最風光時有近2300步兵、騎兵與大炮所組成。他們的特徵是身著黑短毛料外衣，頭戴繡銀線骷髏頭軍盔。在1815年打了一種精彩的Waterloo戰役。在滑鐵盧的戰役中，Brunswickers是聯軍的一部份。他們在早期的參與中比較有貢獻，在那裏他們其實遇到許多失誤，如指揮官Duke Frederick William就被流彈傷了手、身與肝，然後在下午六點死亡。即使戰功可佳，自願軍最後還是因為經濟因素在1820年左右就解散了。
畫中描寫一位自願軍準備前往戰場，他的愛人身著長舞裙(ballgown)及時制止他，想留住他並且嘗試把門關上。這畫面靈感來自1815年6月15日的Duchess
of Richmond's ball宴會場面，圖中的軍官準備加入Battle of Quatre Bras戰局中。當時拿破崙已經越過邊界，情勢相當緊急。這事件一樣也被引用在Thackeray小說<Vanity Fair浮華世界>當中。
Millais 也在Lord Byron的作品 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參考舞會的華麗與戰場的光榮同時並陳的戲劇性。它們的對比，精彩地讓Byron用詩表達：
我正如何可以在那裏與那時來回走著。
集合著眼淚與痛苦的擅抖。
一小時前，臉還蒼白著，但這時因為愛人而羞紅。然後就得匆忙離開。
兩個年輕人的心、令人窒息的訊號，都將不會再重覆。
如果我們可以四眼再度相望，在夜裏是多麼的美，可怕的早晨卻還是會來。
畫面中還畫了大衛創作的拿破崙穿越阿爾卑斯山圖。如此畫面的設計，點出畫中的女主角崇拜拿破崙。這使得女主角關門的動作有意義，因為她個人反對她的男友加入軍隊對抗拿破崙。男友開門，女子擋門；男子對抗拿破崙，女子支持拿破崙…，畫作是要營造一種相反行為與角色的妒恨感的衝突性。
還有評論家主張畫中的拿破崙像，其實是要暗諷拿破崙三世越過阿爾卑斯山，於1859年攻擊奧地利意圖控制義大利的用心。
這作品花了三個月時間完成，圖中非常考究服裝，並且使用模特兒。只不過圖中的男女並未同時出現過，他們是彼此相互依著木架子完成的畫面。圖中的兵士並不知名，在作品畫完之後的不久就陣亡了。作品後來賣給了知名的前拉斐爾派收藏家Thomas Plint。後來這畫還被製作了兩幅水彩。
常常有藝評家就Huguenot 與 Brunswicker[9] 兩幅畫做比較。這兩幅圖的共同之處是畫面中的臂章，一是白，一是紅。Huguenot 偏重歷史敘述性的情節，在自然情調中加上男女感情的交織。比較起來Brunswickers更有文學性，像是搭配了Byron詩意的舞台劇。從1857年開始，因為Millais擔任了Tennyson詩集的插圖工作，作品更有文學性，但少了PRB風格中的自然味。
u1865 Esther
畫中人物為波斯王亞哈隨魯的猶太籍妻子以斯帖。以斯帖這位傳奇的聖經女性，在關鍵時候，憑其愛民族的心志，救了猶太人。這件作品中，Millais特別鍾情於戈登提督的這件黃袍。這是同治皇帝為了嘉勉戈登弭平太平天國之亂的禮物。畫面用藍色窗簾襯托女主角的技巧，其實是他學習自提香的方法。
這作品中的色彩嘗試，其實頗有huguenot的效果—從大片自然中突顯出主題。Esther則是從大片的幾何背景出突顯出來。
u1875 The Crown of Love
畫中主題並沒有什麼傳奇背景，它是依據Meredith的短詩，說到一個殉情的情節。男主角將女主角帶往那可以觸到天空的山頂。畫面的情節卻有兩重意思：一是女主角在呼叫救援，或是願意給男主角抱得更緊[10]。
畫中的女主角是millais的女兒alice，圖中又可以看到將主題與自然結合，但不是風景寫生所得，反而像是巴洛克時期風景人物畫中的虛擬世界，或說更像是舞台劇背景，小說中的異想空間。這種異想，天馬行空，畫中的男女像是被注入性感活力的詩句。這回非穩定的，私密的身體動作，男子將女子抱緊的動作在Millais作品中是獨一的。女子的動態佔據了右側的廣渺空間，她的髮色也融入自然之中。
男子，象徵有優勢的主張(assertion of mastery)；女子則象徵不穩定。男子穩住腳步的姿態就位於畫面正中間，像是一種宣告，男性才是主宰者。比起Huguenot 與 Brunswicker，這作品充斥的是對野性與雄性感的迷戀，創作的意圖並不尋常，或許是一種突破性的嘗試，配合Meredith詩作的演出[11]。
u1886 Mercy the Bartholomew’s day 1572
這件作品，可以說是把Millais作品特色全都集合在一張之中。圖中表現宗教的對抗性，如intolerance與charity，就是不寬容與慈愛的衝突。圖中的修士與士兵都處於這般情境中。圖中女生的手勢則正Huguenot是如出一轍。圖中也強調士兵的筋肉血管，相對於心靈與心理的層面，這是一種力道與內在心的結合。圖中的深色空間，揭示了西班牙明暗對比法tenebrism的影響力[12]。
距離1851年Huguenot作品的創作，已經是15年之後。Millais是子女成群。愛國、烈士主題，隨著國家國勢蒸蒸日上而顯得多此一舉。表現生命的慈悲，成了一個老成人藝術家對畫作社教意義的責任。圖中的女士從Huguenot中的阻擋烈士，變成阻擋殺手。少女變成修女。情愛主題變成慈愛主題。畫面中，Millais所設的戲劇性的成份少了，供觀眾猜疑的空間變少、讓觀眾反思的目的也不再了。它變成像是一種道德教育的宣告：觀眾看待這畫作時，只能有一個必然的心態，那就是對歷史、對異信仰與異民族的慈悲。
結語
從上述幾張Millais描寫女性為題的作品中，筆者的感受是它們像是一種可穿梭於現代與過去、男與女、英雄與烈士、感傷與振奮的戲劇性舞台。它是高尚的，雖然不是那麼容易懂，但肯定可以感受。肯定得像是可以看圖猜故事的插畫一般。畫風上，前衛與學院、高級與通俗文化，在他身上都整合了。
如此看來，兩極性格間的遊走，都有可能性的曖昧不確定性，其實不只是他所設計的戲劇情節，甚至是他自己本身! 人的心智在曖昧不確定的臨界關頭時，最容易顯出個性脆弱的一面，就像Huguenot 與 Brunswicker的女子。延伸這上述的可能性，會不會其中的脆弱，畫得是Millais自己。
1892年，Millais作品Little speedwell’s Darling blue。圖中天真可愛的小女生把玩著小花，再無邪也不過的情景，卻暗示著生命的極灰脆弱。Speedwell，婆娑納，又名mammy die一樣是前拉斐爾派熟悉的花語應用，一樣是一種解謎的密碼。這種花，mammy die，它象徵母親的死。晚年的Millais作品不是那麼強調自然景緻與人文主題的結合，使得原本是與灌木叢生長得非常親密speedwell，變得異常孤單。它是春天與早夏的花種，卻因為失去的依靠，而像灰色的冬天。就像是畫中的小女生，花色與衣著顏色一致，花朵質感與衣著質感一致，她們都是嬌貴的。它的花瓣非常脆弱，而且一碰即落。在花語中，它就象徵告別，又叫忽忘草。傳說若這草被帶進屋裏，母親將在一年之內過世。它有藥性，
它的葉片汁液具有收劎性，讓食草的敵人不願靠近。對一般人來說，它可以治咳嗽與肺病。Speedwell，既治病，卻又害病的性質，就像millais個人或是作品的雙極並存的戲劇性格。
想像圖中小女生有一天會成為millais作品中不斷成長為女孩、女人、妻子、母親、慈愛者的歷程，身為觀者的我們卻又只能眼睜睜看者她把玩有毒性植物speedwell的危險；小女生的膚色像是得了肺結核般的蒼白，這時的speedwell又成了救命藥；但小女生的那身穿著，卻又像是預告了她的未能命運可能就是ophelia。Speedwell，又稱忽忘草，似乎像是暗示觀者，如果她真的是命運乖舛，也別忘了她。似乎也是在暗示觀者，這也是Millais眼中女人的共同命運與卑微期待!